元靳回驚慌失措,連忙叫來太醫診脈。
太醫診了半晌,神色凝重地搖了搖頭。
元靳回臉色煞白,方才湧起的喜悅霎那間消失無蹤。
張玹胤歎了口氣,“靳回,不必再為我白費功夫了。”
元靳回身軀微微一顫,他揮退太醫,坐在張玹胤身旁,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茫然。
“我有兩件事,想要拜托你。”張玹胤被血染得觸目驚心的嘴唇開合,緩緩說着,每一個字都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元靳回眸中劃過一抹隐痛,嘶啞道:“你說,我一定替你辦到。”
“第一件事,”胸口突然傳來一陣刺疼,張玹胤皺了皺眉,忍着痛繼續說道,“舅舅前些日子傳書,說很快就要來尋我,不要告訴舅舅,是元昭獻殺了我,總歸是我逼她下狠手,不怪她。”
張玹胤說完這句話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元靳回安靜等着,等他說第二件事。
張玹胤的眉宇間似有糾結之色,不知是怎樣的思緒在他心中碰撞,連被劍刺穿的痛苦也被襯得微弱。
良久後他終于開口道:“去找烏巷,我早前跟随舅舅學醫,無意間煉成了一種可以讓人選擇性忘卻記憶的藥,你将烏巷帶進宮,去……救她。”
這個“她”是誰,元靳回哪裡不明白,心中五味雜陳,喉頭也有些哽咽,元靳回不想在他的好友面前露出脆弱,讓生命正在消逝的人更加痛苦,壓抑着點了點頭。
張玹胤于是欣然地笑了,唇邊的血色濃豔,将他整個人映襯得格外妖魅,緻命一般奪目,仿佛預示着生命最終的落幕。
元靳回不忍再看,他偏過頭沙啞道:“你放心去,你想做的事,我替你完成。”
他頓了頓道:“你可還有其他要交代的?”
“沒有了,府中之事我已安排給了良謹,沒什麼不放心的。”張玹胤說完這句話後,神色漸顯疲憊,“若有來生,你我再做兄弟,換我做哥哥,我來保護你。”輕不可聞的話消散在空中,他緩緩閉上了眼。
元靳回再也忍不住,嗚咽着痛哭起來,到最後聲嘶力竭,像是要把滿腔悲傷盡數宣洩。
元靳回的哭聲落進潇吟耳中,她從未見過八王爺如此傷心,眸中瞬間蓄滿悲恸,可眼角的淚水還未流出,就被一個突然出現在八王府中的人攪亂了。
來人身穿褐衣,手腕上戴着護腕軟甲,黑色鬥篷罩住了整張臉。
潇吟厲聲道:“何人膽敢擅闖八王府?”
那人掀開鬥篷,“我乃張玹胤的舅舅,連唐,帶我去見他。”
潇吟整個人一愣,正在此時,元靳回聽見了外面的響動,将眼淚擦掉走了出來。
元靳回腳步虛浮,走得很緩慢,他無法從失去摯友的傷痛中走出來,但連唐是張玹胤母家唯一的親人,他不能置之不理。
張玹胤不願讓連唐知道他的死與元昭獻有關,元靳回便替他隐瞞,可是,張玹胤身死的消息,連唐應該是要知道的。
元靳回閉上了眼,“你來晚了,玹胤他就在裡面,你去見他最後一面吧。”
連唐聞言,哪裡還站得住?
元靳回實在不忍見生離死别的場面,便就在殿外候着,吩咐潇吟去請來烏巷,準備完成張玹胤生前的囑托。
哪知還未交代完,就聽見殿内傳來喊聲,那聲音是連唐的,顫抖中帶着激動,竟隐隐還有喜悅。
“他還沒死,還吊着最後一口氣,八王爺您進來,我有話要與你說。”
元靳回猛地側身回頭,望向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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