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不測風雲,人便有了旦夕禍福。冬去春來,又一年仲夏,傾盆大雨連下了一個月,河流湖澤被灌滿,泛濫成災。生活在流域内的部落,已将樹木砍伐殆盡,連植被也因為畜牧而毀壞。洪水裹挾泥沙而下,卷走了沿路瘠薄的土壤。
無數房屋被沖毀,大地上一片恸哭哀嚎。
“母……抓住我的手,母!”
草花艱難地趴在一小塊高地喘息,急忙伸出手去救珍。珍整個人浸沒在湍急的水流中,臉色蒼白,有氣無力,“草花,不要管我了……”
她的身體狀況已經瀕臨極限,抱住浮木的雙手無力滑落,身軀不曾在水中停滞片刻,便随水卷入了深淵般的漩渦中!
“阿母!”
草花發出了一道撕心裂肺的叫喊,用竭了全身力氣……
族人四散,有的被水流卷走再無音訊,有的河水浸骨面目全非,還有的葬身魚腹屍骨無存。草花聚攏剩下的族人,一個個看過去,眼含熱淚。“大家都還好嗎?”
肖點奄奄一息,慘白的臉上貼着兩绺濕發,像是剛剛爬上岸的水鬼。她猛得咳嗽幾聲,好不容易吐出了肺裡嗆的水。
“還好我學過遊泳……不然,可真就沒命了!”
此刻天剛放晴,那毀天滅地的大雨仿佛從未出現過,隻有這些斷壁殘垣、枯枝爛葉留下了印記。
“嗚嗚……這是上天在懲罰我們嗎?”
“我要阿母,我要阿母……”
巫呵斥道:“别哭了,哭的人心煩!”
隻見她慢慢将雙手舉過頭頂,跪了下去,“上天下雨,就是天神在哭,天神啊,是我們這些人讓神隻哭泣流淚……這是我們的罪啊!”
許多人也跟着一起哭了起來,不知是在真心忏悔,還是在為自己傷心。
肖點浸泡在一片哭聲裡,耳朵都快要被聒聾了。她也不明白,天神就是這個世界全知全能的存在,為什麼不出手救救人類?
【滴!恭喜宿主,僞裝神明進度:70%】
【冷酷無親的天神】
山下發生洪災時,宣菱正在閉關靜修。
【宿主大人,您為什麼不出手救人呢?這樣獲得的信仰之力豈不是更多?】
宣菱言簡意赅道:“這場洪災,是天道的警告……損有餘而補不足。”
“我固然能夠救他們一次,未必次次來得及。若有一次做不到,反而令人心生怨恨。畢竟我不是真神。”
更何況,她在這水中留了一線生機,就看能不能抓住了。
宣菱将雲舟分解成十幾隻小舟,遇水不濕,遇浪不翻,若流經之處有人求生意志強烈,便會載人渡河,求得生存。
“系統,事情已經做得差不多了,加快世界流速吧。”
……
繼任族長的草花為死去的族人舉行了葬禮,塗上去的赤紅色的粉末,象征着血,希望他們能起死回生。
出乎意料的是,幾個月之後,有失蹤的族人竟然奇迹生還。他們自述,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突然看見了一條白色小船,再一睜眼就躺在了船裡,一直順流而下,直到江海交彙處,船抵靠在岸邊,他們也重新沿着河流回到了部落的領地。
草花按照他們的描述,用桦木做出了一隻木闆船。
巫敲了敲船身,邊敲邊說:“這種船我從來沒見過,應該是天神的造物。唉……天神還是仁慈的,才用神舟救了他們。”
她臉上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皺紋很深,嘴唇外翻,自從珍去世後就越來越明顯。
草花心裡五味雜陳,咬緊了下唇不說話。
巫瞥了她一眼,混濁的眼珠微微滑動,“不用這麼傷心,人都會死掉的……隻有,隻有天神才會永生……咳咳,你等着就好了,會有和你母親死後相見的時候。”
死亡是所有人終将面臨的命運和未來,沒人能逃開。
這個道理是老兔子成為巫以後,才慢慢領會的。她有時候會覺得自己活的太久,已經夠了。其實她也不過三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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