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小說

小時不識月（第1頁）

（一）

已經記不清有多少個夏夜，一家人在平房頂上乘涼，父親坐在小馬紮上，小狗在他的腳下安靜地卧着，母親和我平躺在涼席上，我每次都數星星，總也數不清。

數不清，就不數了，就握着母親有些粗糙的手，滔滔不絕地講起來。母親也不插話，我講一段，就問她：“媽，你聽着了嗎？”她總是用一種在我聽來像是敷衍的語氣，拖着長長的尾音答：“聽着呢！”我不信，就接着問：“那你說說我上一句說的什麼？”母親如果答對了，我就滿意地繼續講，如果不答或答錯了，我幹脆也就不講了，起身坐到小狗旁邊，給它順毛。

這份随意和安甯，曾經讓小小的我，無比快樂，也讓大大的我，十分慰藉。

我常常想，不知道現在看到的星星，跟小時候看到的，是不是一樣。卻從來都不懷疑，現在的月亮就是小時候看過的月亮。

（二）

《古朗月行》我小時候隻學過八句，是父親一字一句教我的。父親說：“這首詩的意思是，自己小時候不認識月亮，就管它叫白玉盤，又常常懷疑它是瑤台上的鏡子，飛到了天上。”我聽後哈哈大笑：“這個人是隻見過圓月亮，沒見過彎月亮嗎？”父親也不說話，隻是笑。接着念道：“仙人垂兩足，桂樹何團團。白兔搗藥成，問言與誰餐。”我跟着他念，覺得像神話一樣，但心裡也希望真的有嫦娥和玉兔。

後來我知道了這首詩的作者是詩仙李白，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如果不是讀完了這首詩，在我的印象裡，李白，永遠都是那個飄飄欲仙、渾身酒氣的高士。

（三）

我上高中的時候，特别喜歡看月亮，我見過清晨的月亮，傍晚的月亮，深夜的月亮，峨眉月，鐮刀月，半月，滿月。

我熱衷于記錄月亮每一天的變化，推演其中的規律，再去驗證這個規律。我能通過月亮的出現方位、出現時間和形狀判斷農曆的日期，當然，反過來也不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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