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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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給朕查！給朕狠狠查！&rdo;雲澈的手掌拍在龍椅上，整個前殿都在顫動。退朝之時，洛照江步履搖擺，幾乎站不住身。倒是歐陽琉舒優哉遊哉地來到他的身旁，扶住了他，&ldo;丞相，您還好吧？&rdo;洛照江顫着手拭了拭額上的冷汗，&ldo;老夫……老夫無礙……&rdo;&ldo;無礙，怎麼會無礙啊！&rdo;歐陽琉舒笑道，&ldo;丞相大人這步棋下的太臭了，不知道是誰給丞相出的馊主意啊？&rdo;&ldo;你……歐陽琉舒你說什麼！&rdo;&ldo;唉……都到這份兒上了，丞相大人還要硬撐呢？那歐陽琉舒也救不了您了！&rdo;歐陽琉舒搖了搖腦袋走過洛照江，洛照江一把拽住他。&ldo;話說一半算什麼！你給老夫把話說清楚！&rdo;歐陽琉舒略帶嘲諷的一笑，&ldo;丞相大人知道的很清楚，陛下心中有多恨。陛下動不了太後，難道動不了丞相您嗎？您啊，還是多把心思放在政務上，總弄這麼些蛾子出來，還怕陛下不夠煩啊！&rdo;說完，歐陽琉舒哼着不着調的小曲越走越遠，隻是沒走出多遠，就聽得身後盧順的聲音。&ldo;歐陽琉舒‐‐&rdo;&ldo;臣在。&rdo;歐陽琉舒一副倒黴的表情，回過身來行禮。&ldo;歐陽大人，陛下召您去宣室殿，這就請吧！&rdo;盧順在前引路，歐陽琉舒跟在他的身後。來到宣室殿中，冰冷的氣息迎面而來，這空氣之中了無生氣，雲澈背對着殿門，望着面前的書案出神。歐陽琉舒剛跨入殿中，便極為誇張地匍匐在地上，重重地磕頭，&ldo;陛下‐‐微臣有罪‐‐&rdo;雲澈并未回頭，隻是淡淡地問：&ldo;你何罪之有？&rdo;&ldo;是微臣自作主張，私自配制假死藥，還隐瞞前太子還活着的消息……微臣罪該萬死！&rdo;雲澈卻哈哈大笑了起來，他的笑聲中盡是荒涼。&ldo;若不是你的自作主張，朕失去的又豈止是心愛的女子？&rdo;還有他與淩子悅的&ldo;以後&rdo;。&ldo;起來吧，朕恩怨分明。你也知道朕不會殺你！&rdo;雲澈轉過身來坐于案上，&ldo;你救了淩子悅，朕應該怎麼賞你？&rdo;102、放下&ldo;回陛下，微臣如今的俸祿千石，十分之夠用，無需賞賜了。若陛下真要賞賜臣，那就懇請陛下莫将政務強加在臣的身上。微臣喜好辭賦，隻想躺在這千石的俸祿上做辭行賦，以微臣的造詣，假以時日，臣的辭賦必然流傳後世，必不遜于那附庸風雅的士子名仕。&rdo;雲澈一聽發出一聲輕笑，&ldo;你不是在與朝中庸才較勁，你是想要避世。小隐隐于市根本算不上什麼，隻有你歐陽琉舒大隐隐于朝，還真叫朕萬分佩服！&rdo;雲澈的手掌搭在歐陽琉舒的肩膀上，這許久都未令歐陽琉舒起身。歐陽琉舒此時雙腿發酸，心中不住地歎氣。&ldo;你與淩子悅交往甚密……&rdo;&ldo;不不不……微臣與淩大人是清白的！&rdo;雲澈閉上眼睛，忍怒不發，&ldo;難不成你還敢對她做什麼嗎？&rdo;&ldo;微臣不敢！&rdo;歐陽琉舒的腦袋再度磕在地上，那聲響……&ldo;你的腦袋疼不疼啊？&rdo;雲澈側着眼望着他。&ldo;回禀陛下，疼的厲害。&rdo;&ldo;那就别裝模作樣的磕頭了。朕答應你，無論你日後做什麼荒唐事，哪怕忤逆謀反，朕都會看在你保住她的份上，将你的腦袋留在你的肩膀上！&rdo;&ldo;陛下？&rdo;歐陽琉舒擡起眼來，看向雲澈。&ldo;君無戲言！&rdo;&ldo;微臣謝主隆恩！&rdo;歐陽琉舒低下頭的瞬間，唇上抿起一抹笑意。&ldo;下去吧。&rdo;&ldo;臣告退。&rdo;歐陽琉舒畢恭畢敬地向後退去。&ldo;歐陽琉舒，有空就去看看她。你知道說些什麼做些什麼能令她一笑。&rdo;雲澈在他退至殿門時叫住了他。&ldo;陛下，她真正想要的，陛下最為清楚。&rdo;歐陽琉舒言盡于此，緩緩退出。雲澈仰起頭來，黑暗落下，将他淹沒。淩子悅要的是潇灑無拘無束的生活，沒有權利，沒有野心，讓她能夠放開胸懷去欣賞一草一木，雲卷雲舒。而這恰恰是雲澈最難給她的。若是他的手無法握住她，他會迷失在這冰冷的皇權之中。天空中下起了小雨，落在屋檐上彈跳而起，落在枝頭令枝葉起伏，落在草叢中消失不見。淩子悅倚着窗沿，茫然地望着雨色，一切并未映入她的眼中。錦娘入内，看見她的身影不禁喊出聲來：&ldo;子悅！&rdo;她趕緊扯過披風蓋在她的身上，&ldo;你怎麼把窗打開了，小心風寒入體！對孩子不好！&rdo;&ldo;我想看看這雨，開着窗吧。&rdo;平靜下來，淩子悅才想到就算這個孩子生下來又如何？她是決計不會入宮的……她與雲澈之間，最後會是怎樣的結局？&ldo;子悅，你再這副模樣，陛下看了該多心疼？&rdo;錦娘托着她的臉，正色道，&ldo;從小你就是個堅強的孩子，這會兒怎麼軟弱了起來？你腹中是陛下最為期盼的孩子啊，心心念念着有朝一日你們的血脈能承繼帝位！&rdo;淩子悅低下頭，抿起唇。她仍舊記得那一日雲澈一把将她拉上假山，兩人坐于高處笑看雲起雲落的灑脫。他對她說，你要為朕生兒育女，我們的血脈會千秋萬代。她不要千秋萬代的帝王之位，她隻要他們的骨血能平安快樂足矣。&ldo;子悅，小時候你一直待在宮中，謹言慎行，就怕一個差池禍及全族。陛下即位了，沒有可信之人，對你百般信賴，而你也殚精竭慮，未曾想過自己。&rdo;錦娘吸一口氣，将她摟入懷中，&ldo;如今，你可以做回淩子君了。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rdo;&ldo;這世上早就沒有淩子君了。她在我的回憶裡，在我的夢裡。就算我想做淩子君，陛下也隻會一遍又一遍地喚我&lso;子悅&rso;。我知道，陛下為什麼命明朔守護這裡，是因為他知道，我若悄悄離去了，哪怕是明朔放我走的，他都會遷怒明朔姐弟。他用明朔來确保我絕對不會離開他。&rdo;淩子悅垂眉一笑。有侍從敲了敲門道：&ldo;夫人，有位客人自稱歐陽琉舒來訪。&rdo;&ldo;我什麼時候被稱為&lso;夫人&rso;了？&rdo;淩子悅好笑地問。&ldo;你不明白這稱謂的意思嗎？&rdo;錦娘為淩子悅挽發，&ldo;在陛下心中，你已經是他的妻子了。你是他的夫人，他的妻子。&rdo;&ldo;被藏在帝都城郊别院中的妻子？&rdo;&ldo;錯了，陛下不是将你藏在這裡，而是藏在心中。&rdo;錦娘的手掌輕輕覆在淩子悅起伏的胸口，&ldo;隻有藏在這裡，才是最深最不易的。&rdo;淩子悅望着銅鏡中的自己，自然散落在耳後的發絲，别緻的發髻，還有那些從前自己悄悄羨慕的飾物，竟然真的都戴在自己的身上了。&ldo;你看看你，總是一抹愁色。歐陽琉舒大人見到你，該要發笑了！&rdo;錦娘為淩子悅描畫眉黛，輕點朱唇，&ldo;好了，這樣看起來才有精神。&rdo;淩子悅見着銅鏡中的女子，不由得問道：&ldo;這是我嗎？&rdo;&ldo;當然是你。子悅，别讓貴客久等。&rdo;錦娘扶着淩子悅的胳膊，緩緩行出卧房。她不習慣自己的裙擺，也不習慣頭飾在發間的重量，直到歐陽琉舒瞥見她的瞬間睜大了眼睛，微張着唇卻無話可說。&ldo;歐陽琉舒，沒想到你會來看我。&rdo;淩子悅緩緩在案前坐下。歐陽琉舒這才倒抽一口氣，行禮道：&ldo;夫人安好。&rdo;淩子悅頓時笑出聲來，&ldo;什麼夫人？換了一身衣衫，我還是淩子悅。&rdo;歐陽琉舒颔首一笑，&ldo;既然在歐陽琉舒面前的仍舊是淩子悅，在下便可暢所欲言。&rdo;&ldo;但說無妨。&rdo;&ldo;是陛下命歐陽琉舒前來開解你的。&rdo;淩子悅莞爾一笑，沒想到歐陽琉舒這般了當。&ldo;那閣下要如何開解我呢？&rdo;淩子悅饒有興趣地問。&ldo;你會問這個問題，歐陽琉舒心中甚慰。至少你的心中還未如死水。&rdo;歐陽琉舒拍了拍胸口，一副十分慶幸的模樣。&ldo;你知道，陛下是不會放我走的。&rdo;&ldo;那麼在陛下的身邊或者不在陛下的身邊又有什麼區别？&rdo;&ldo;君不聞&lso;一入宮門深似海&rso;？&rdo;淩子悅笑問。&ldo;後一句不是&lso;從此蕭郎是路人&rso;。你的蕭郎是誰呢？不正是陛下嗎？&rdo;歐陽琉舒反問。&ldo;宮中爾虞我詐，權利傾軋，我倦了。&rdo;&ldo;倦了，就不要去看，不要去想。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rdo;歐陽琉舒起身，來到窗邊，輕輕撩起那排竹簾，微涼的風湧了進來，撩撥起淩子悅的發絲。&ldo;淩子悅，這一縷風吹入室中或者吹入宮中，它都是一縷風罷了。若你覺得有什麼不同，并不是因為這風，而是因為心境。将所有執着都放下，無論哪裡的，都是星垂于曠野，江河之浩瀚。&rdo;歐陽琉舒背對着淩子悅，他微仰着頭，看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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