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冬暖閣。
崇祯今日單獨召見了幾個首輔和内閣大臣,想要讨論一下目前看起來有些詭異的遼東局勢。
“對于這些奏本,你們怎麼看?”崇祯的聲音清冷,帶着疲倦感,身子被寬大的龍椅完全包裹,雙手架在椅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着龍椅,狹長的眸子不時掃過殿内幾個老臣,令人感到有些陰鹜。
周廷儒的目光在禦案上掃了掃。
上面第一本,放着薊遼總督洪承疇的奏本:松山城,錦州城的兩場大捷,斬首雲雲,死傷雲雲,震懾鞑子雲雲望之便是遼東一片大捷,恢複遼北,便是指日可待。
第二本,是遼東巡按榮廷真的彈劾奏章:彈劾洪承疇棄塔山,松山,杏山而南走,丢失大量疆土,而錦州城的大捷也是謊報,其實隻是錦州諸部率軍突圍,而鞑子未曾阻攔目前遼東之局勢,危若累卵,岌岌可危!
至于第三本,便是監軍張若麒的密奏:他僅僅提了一個人,一個叫做裴敖的小旗官,張若麒在密奏中稱此人為鞑子細作,證據确鑿,卻被洪承疇重用,現在參洪承疇有叛逆之嫌,且力主将裴敖直接斬首。
三個人的奏本,事情說的很明白。
洪承疇奏報大捷,保舉裴敖。
而榮廷真和張若麒說大捷為假,欲斬裴敖。
許久沒有人說話,崇祯已經快要習慣這樣的禦前奏對了。
好似回自己一句話,瞬時便有性命傾覆之憂。
真是可笑至極!
“周先生,你來說!”崇祯帝無奈,隻好點了二度出任内閣首輔周廷儒的名字。
而且說實話,崇祯對于此人,抱有極大的期待,其餘幾個閣臣都是充數而已,唯獨對于周廷儒,崇祯曾與人言:朕倚周先生如左右手,不可以朕一言一事之失輕棄朕。可以見得崇祯這個時候對周延儒的倚重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呼!
自喉間輕輕喝出一口氣,周廷儒無奈站了出來:“臣以為,此事需要從那個名為裴敖的小旗官入手!”
“展開說說,”崇祯帝微微擡眸,顯然來了興趣。
“一個小小的旗官,怎麼會有如此大的能量,牽動松錦戰局呢?根據張若麒的奏本,其人在松山城下,以及錦州城下,面對十倍于己的敵人,都是毫發無傷,狀若神人!”周廷儒說着,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一抹嘲弄:“他洪承疇豈不是把朝堂諸公當做三歲孩童戲耍?”
要知道,八旗滿萬不可敵!
這可不是說着玩的。
多少巡撫,督師,總兵橫死遼東戰場,難道還不如他一個小小的小旗官?
“所以,你覺得,洪承疇所言為假?遼東戰事糜爛,而其隐而不報?”崇祯的身子下意識的坐直,連同目光都開始聚焦。
這種事情,尤其是欺騙自己的事情,作為皇帝,朱由檢甚是敏感。
他絕對不允許有人對自己所有欺瞞,尤其是軍國大事上。
“陛下,臣沒有這樣說,”周廷儒搖了搖頭,雙手垂拱,低身回道:“臣的意思是,張若麒和榮廷真所言,比較符合事實,也比較符合經驗判斷而洪承疇的奏本,不過是利用春秋筆法,将敗仗,描述成大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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