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寒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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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時光裡,小蝶也親眼看到了一個粗魯莽漢的柔情和細膩,他會輕聲細語的問圓圓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會小心翼翼的吩咐自己照顧好圓圓,每每來見圓圓,總是換了幹淨的衣服,從不佩戴刀劍,連胡子都隔三差五刮個幹淨。
想來他如今應該不會傷害圓圓吧,雖然這局面委實尴尬。
圓圓進了園子,便看到吳三桂和王妃正坐在大廳裡喝茶談事。她來到門口,待下人進去通報了,這才進了屋子。
王妃見到陳圓圓,擠出一個笑,“妹妹啊,好久沒見你了,我都想你了呢。”
陳圓圓客套的回話,“圓圓也很想念姐姐呢。”
吳三桂看着她們倆虛情假意的寒暄,差不多了,就出言打斷了。“好了,别聊了,今天有事。夫人你先回屋待着。過兩個時辰再出來。圓圓跟我來。”
王妃不情不願的應了,轉身回屋。
陳圓圓跟着吳三桂,拐了幾拐,來到池子邊的涼亭裡,李自成還沒到。想來王爺許是沒告訴王妃李自成的事兒。
她便坐在亭子裡的石凳上,靜待安排。
吳三桂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怕,我先過去那邊。你等片刻,我安排了小船送他過來的。”
圓圓伸手握住吳三桂的手腕,眼神裡稍微有些糾結,還有些可憐兮兮,卻沒說什麼。
吳三桂翻手又摸了摸她的額頭,眼神示意,略做安慰,這便扭身走開了,轉到不遠處的葡萄藤花架子後面,便不見了人影,隻隔着花架子隐隐戳戳還是能看到吳三桂的衣紋,圓圓心裡這才略微放心。
桌子上擺了一壺黃酒,一碟蒜泥菜心,一碟切片鹽焗雞,并兩雙筷子,兩個小碟子。這是按着李自成的口味安排的。分量想來就是暗示的談話時長吧。圓圓意會,這也就是一個時辰左右的意思了。
她起身拿起細腰長嘴的酒壺,先斟了兩杯酒,随即坐下,捏起一杯黃酒,放在唇邊,細細的嗅起酒香。輕輕抿一口,便是甜甘辛溫的液體,潤喉潤口,入腹入心。
十二年未見,李自成的眉眼輪廓她都快忘記了,隻是還記得他當年看自己的眼神,一種突然傻掉的迷茫和震驚,以及每每他在自己面前束手束腳卻有安奈不住時臉上掙紮害羞的糾結表情。
那個表情她永遠都忘不了。和吳三桂這樣出身世家的武将不同,作為一個被生計所迫被逼到絕路不得不造反的農民起義軍,李自成身上的氣息底子總褪不去那股純善質樸,哪怕他在逼急了的時候殺紅了眼,在戰場上如同修羅夜叉般披淋血雨,隻要回歸現實,隻要溫飽解決,他就會露出一雙像小鹿一樣樸實善良的眼神,會因為陳圓圓一個嬌嗔而無措,會因為無法自抑的情動而害羞,偶爾說錯了話,還會馬上道歉。骨子裡的自卑和馴順,被迫抗争時的殘暴與兇狠,這樣矛盾的情緒交織在這個男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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