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等人自然都為英蓮感到高興,又聽她問起都要注意些什麼,自然是你一言我一語的開始講些媽媽經。
黛玉也想在旁邊聽着,卻被賈母趕了出去,隻說她一個姑娘家不能聽這些,讓她先出去走走。
黛玉便隻得扶了紫鵑出來,出了賈母的院子沒幾步就見寶玉急匆匆的趕了過來,一見黛玉便笑道:“妹妹可算是來了,好久都沒有瞧見妹妹了。”說着便忘情的過來拉黛玉的手。
黛玉看見寶玉也是高興,剛要說話,見他過來拉手便忙側身躲過去了,道:“還是這麼着,拉拉扯扯的成什麼樣子,要說話咱們就好好站着說。”
寶玉忙縮回了手,不好意思的笑道:“突然聽說妹妹來了太高興了,就忘了顧忌了,好妹妹别生氣,這是要去哪裡?”
黛玉笑道:“我正要去瞧瞧四妹妹呢,看她做什麼呢。”
寶玉笑道:“四妹妹還能做什麼,不過是抄經、看經文罷了,她現在除了來給老太太請安,很少出屋子,也不怎麼愛與人說話,總是不怎麼高興的樣子。”
黛玉歎氣道:“你不說,我倒忘了,四妹妹還在孝期呢,也不好與咱們一處玩笑,那我還是回屋去吧,等姐姐說完了話,好與她一起回去。”
“啊?你們這麼快就回去嗎?都不住幾日嗎?”寶玉急道。
黛玉笑道:“姐姐都是柳家的媳婦了,哪裡還能随便住在外面,自然要回去的,而且我們還要去二姐姐家呢。”
“二姐姐家有什麼好去的,妹妹還是留在這裡吧,老太太可想妹妹了,我也……”寶玉忙道。
“那可不行。”黛玉笑道,“姐姐剛有了身孕,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我要去照顧姐姐。”
“那,你是要住到柳家去嗎?”寶玉忙道,
“也不是,不一定,看情況再說吧。”黛玉道。
“那……我……”寶玉喃喃的低下頭去。
黛玉見他不說話,便轉身扶了紫娟往自己的住處走去,寶玉見狀也忙擡步跟上,道:“我和妹妹一起去,和妹妹好好說說話。”
黛玉轉身正色道:“二哥哥不要跟來了,我們現在都長大了,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相處了,會讓人背後混說的,那對你我都沒什麼好處,二哥哥也長大了,小時候的一些舉動就改改吧,也省得舅舅生氣。”
寶玉聽了隻覺得心中被澆了一盆冷水一般,怔怔的看着黛玉與紫鵑兩個去了,自己也不再往賈母那裡去,隻失魂落魄的随便坐在一塊石頭上出神,不覺滴下淚來。
黛玉這樣生硬的回絕了寶玉,心中也很不順意,從小到大,還從未對寶玉如此冷落過,以前兩個人生氣也好,口角也好,也都是透着比别人親密,今兒自己突然這樣,想來寶玉心裡要不好受了。
可是父親的話言猶在耳,自己是姑娘家,的确不應再與寶玉有什麼親昵之舉,與其到時候做出些拒人千裡的舉動來暗示他,讓他摸不着頭腦,還不如這樣說開的好,這樣彼此都注意些,才能更長久的相處下去,也不知寶玉能不能體會出自己的一番苦心。
黛玉回了自己的房中,心中也是煩亂,也沒什麼心思做什麼,隻坐在那出神,紫鵑忙去倒了杯茶來給黛玉道:“姑娘潤一潤吧,說了那麼多話,口也幹了,奴婢瞧着寶二爺心灰意冷的樣子。”
黛玉接過茶歎道:“我何嘗不知道,隻是總會有這樣一天,有些話也總要說明白的,不然讓那起子混賬人在背後嚼舌頭,沒事也變得有事了。”
紫娟也歎道:“道理是這樣的道理,隻怕寶二爺一時想不明白。”
黛玉輕輕啜了口茶,又看了看屋中的陳設道:“因着我時常過來的緣故,這屋子一直給我留着,好方便咱們直接住下,你瞧瞧二姐姐、三妹妹出閣了之後,也沒有留下她們的屋子,倒是我,又不是這裡的正經主子,卻比正經的小姐排面還大。”
“老太太和舅舅、舅母固然不說什麼,可是平白多了一處院落的活計要做,那些人怎麼會不嫌着我,還不如把東西都收拾了帶走的好,也不必再特意為我留着院子。”
“隻是那會子剛回家的時候沒完全收拾走,這會子突然收拾走了,倒讓人多心,還以為誰得罪了我呢。”
“那會子二姐姐她們都在的時候,大家一處玩樂,且又都小,倒也不覺怎麼,如今嫁人的嫁人,守孝的守孝,我來了,寶玉若還和從前似的就太顯眼了。”
“以後你們也都注意些吧,别讓人說出什麼不好聽的來,一輩子的名聲可就毀了,寶玉他難受也隻是一時,總比真傳出些不好的話來,壞了名聲,那時隻怕舅舅、舅母都要怨我了,那豈不壞了這麼多年的情份。”
“寶玉他從小就有些特别的,所思所想的又與旁人不同,咱們是從小在一處的,自然知道他是心思單純的,可不知道的人用他們的龌龊之心去揣度,還不知道怎麼想呢,所以還是避諱些的好。”
紫娟點頭,自下去不提。
且說寶玉還在那石頭上坐着,木呆呆的,好像是失了魂魄似的。
不遠處幾個小丫頭經過,都探頭探腦的看着,其中一個膽大的伸出手往寶玉面前晃了晃,可寶玉卻如無知無覺跟沒看見一樣,不由都好奇起來,湊近了看時,隻見寶玉兩眼發直,臉上還有淚痕,如同木雕泥塑一樣。
一個小丫頭便道:“寶二爺是不是又犯了呆病,咱們要不要去告訴老太太。”
另一個搖頭道:“咱們人微言輕的,驚動了老太太,萬一沒事,還得被上面的姐姐說,我看還是先去告訴麝月姐姐吧,想怎麼樣,也與咱們無關。”
那一個便道:“這樣好,我這就去叫麝月姐姐來。”說着轉身便去了。
沒一會,麝月便喘籲籲的跑來了,一見寶玉的情景,忙拉着寶玉的手道:“二爺,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被風撲着了,快與我回去吧。”
寶玉這才轉動了眼珠,看見是麝月,便點點頭,也不說話,隻随着麝月拉着往绛芸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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