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言被擠得歪了歪,搪開夏荷複又坐正,擺弄着面前的冊子和一疊兌票,輕咳一聲拿起毛筆,&ldo;墨幹了,給我研墨。&rdo;夏菱夏荷都笑起來,齊聲道:&ldo;姑娘這打岔的功夫又精進了。&rdo;靜言懶得理會她們,隻是先前一個字也看不下去的賬冊終于能看進去了。上午不在,剩下的一些瑣事全都堆在下午。靜言帶着丫鬟們照例盤庫,又在各處走動一遍。收了人家禮物的便替母親道一聲謝,當時撅回去沒給臉子的,也借機敲打幾句。不得不說,有夏菱和夏荷一唱一和,很多事都輕省了許多。如此一下午便在各種瑣碎小事中過去了,用過晚膳後又去王妃院裡陪着聊了會兒家常。對着王妃恭敬的磕頭行過禮,說母親用着送去的花蜜丸很好,替母親謝過王妃的盛情邀請,隻要等開春身子好了,一定進來親自叩謝等等。王妃依然是那副懶散模樣,東拉西扯的聊了一會兒後突然讓春巧去拿東西。見靜言疑惑,王妃便笑着說:&ldo;那花蜜丸既然你母親吃着好就再拿幾瓶去。&rdo;見春巧歸來,王妃又指着其中兩匹呢子料并兩件大紅緞面鬥篷說:&ldo;入冬了,你找個空兒,不拘自己去還是打發丫鬟小厮,把這些東西送到潘三奶奶家。&rdo;随後擡手一戳靜言的腦門兒,笑着說:&ldo;笨姑娘。雖你入府與我那弟妹并沒什麼幹系,但我聽說她在外頭自诩為你的事兒如何忙前跑後,你竟忘了&lso;好好的&rso;的答謝答謝人家?&rdo;靜言垂頭答是。春巧聽了便在一旁笑道:&ldo;王妃恐怕不知,您先前送姑娘的料子已被潘三奶奶拿去了。&rdo;王妃笑罵道:&ldo;你一個小丫頭懂什麼?怎會是她&lso;拿&rso;?必然是靜言按照禮節先孝敬了母親和姑姑,對麼?&rdo;這便是給了靜言和她姑姑一人一個台階下,靜言自然點頭。王妃擡手拉她同坐在小炕上,憐惜的摩挲着她的肩膀,&ldo;好姑娘,真是讓人越看越愛。咱們王府最重孝道,你能有這片心我很喜歡。來人,再拿幾匹上好的料子交給針線上的婆娘們,趕明兒讓他們派個好師傅過來,給章姑娘裁幾件新衣。&rdo;這回的東西怕是姑姑想要也沒法要了。笨姑娘,好姑娘,到底在王妃心裡靜言是哪一種?但這天晚上前前後後王妃一直不容她插嘴,甚至連衣料都沒看見,隻聽小丫頭來回說已經讓人送過去了。躺在床上,靜言裹緊了被子,暗暗祈禱千萬别是那些大紅大綠的。忽然間擡頭,看着床頭屜子上擺着的瑪瑙小金魚。伸手拿下來,掌中頓時清涼涼一片。金魚胖胖的肚子恰好一握,随手把玩,光滑圓潤。眼皮子漸漸發沉,靜言卻舍不得把金魚擺回去,隻覺得這麼握着很舒服,也不知被填滿的是手掌還是心。帳外一燈如豆,在這甯靜無風的冬夜裡,素雪庭中某個人睡得很心安。然而同在一個王府之内,東院陸沉館,衛玄獨坐内室,面前兩碟小菜一壺老酒,自斟自飲。言重山進來時先使勁兒聞了聞才笑着說:&ldo;好酒!&rdo;不用人請,徑自涎着臉湊到桌旁,取一隻酒盅斟滿,一口悶下,辣得喉嚨火燒一般還啞着嗓子贊道:&ldo;痛快啊痛快!&rdo;衛玄也不理他,繼續自斟自飲。言重山拈起一塊肉脯大嚼,解了酒,一擡眉道:&ldo;原本喝酒對于武将而言是件最痛快的事兒,可我瞧着你今夜是越喝越不痛快。&rdo;衛玄掃過去一眼,不屑的說:&ldo;願意喝就喝,再多說一句直接踹出去!&rdo;言重山卻笑道:&ldo;繃了一下午竟然還沒想通麼?對中意之人表白心迹原是好事,但又有誰像你這般直來直去?先不說這些話應該留在花前月下,至少也不能衆目睽睽吧?章姑娘是什麼家教禮儀?你想想她剛入府時看到男子後被驚吓的樣子。&rdo;衛玄煩躁的一揮手,&ldo;我就是很知道她的脾性,所以才直截了當挑明我對她的心意。二公子和廖家小姐偷情已被靜言所不齒,我倘若也那般暧昧不明,豈不是和旁人一樣?&rdo;言重山一聽,立刻在桌面上重重一敲,&ldo;你說的聽着有理,但你可知,若是真心喜歡章姑娘就該提着大把的禮物登門拜訪。依足禮節先知會長輩,然後人家相沒相中你這個姑爺,抑或人家姑娘同不同意又是另一說了。哪兒有直接把話問到女孩兒臉上去的?章姑娘若是當場應了那才叫沒規矩,恐怕他們章氏族人會笑話死她。就是這些書香門第最愛死摳着禮節,而且是越沒落的越要抻着這個面子。&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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