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見阿奴湊到面前,太後愛憐地摸了摸他發紅的臉頰,笑道:“阿奴看看,哪個名字好?”
阿奴不到三歲,哪有主意,伸出小手指,随意戳了戳紙上的墨迹。
阿松也饒有興緻地瞥了幾眼,她雖然捧着詩集苦讀過幾天,最多也隻能算粗通文墨,禮部為皇子拟定的名字,都艱澀難懂,筆畫又多,阿松瞧了半晌,見角落裡一個駿字,馬字旁她是認識的。阿松喜歡馬,便悄悄對阿奴指了指駿字。
阿奴向來和她心意相通,立即堅決地點了點頭,宣布道:“這個字好看。”
太後沒有把他的童言童語放在心上,對禮部的人說:“你們定吧,”輕輕推開阿奴,示意宮婢們領他出去,太後才微微皺眉,說道:“阿奴樣樣都好,我隻覺得他性子太魯莽,有些像他生母,你們好生替他拟一個溫良恭謹、安分大度的名字,切忌張揚。他雖然最早封王,但日後也注定了做個臣子,該以忠君事國為要。”想到阿奴的身世,皇帝的輕忽,太後于心不忍,又闆了臉,“但也不能太局促,讓人因為他的出身而看輕了他。”
太後諄諄叮囑,禮部的人愈發沒了主意,隻能賠笑道:“是,臣再斟酌。”
才說兩句,宮婢走了進來,通禀道:“皇後有事要和辛儀曹商議。”
皇後快到分娩之期,她要傳人,太後當然不敢耽誤,忙止住話頭,道:“辛儀曹去見皇後吧。”
辛儀曹便跟着宮婢去了,待殿上衆人散去,太後才悄聲詢問宮婢,“皇後又夢魇了?”
皇後以前不信佛,但整個孕期常被夢魇所苦,太醫不敢用藥,便薦了精通佛法的辛儀曹去為她
講經安神。皇帝當初一怒之下禁絕三千佛寺,因此衆人不敢大張旗鼓,每次都遮遮掩掩,以托辭傳辛儀曹去。太後憂心忡忡,“總是被夢魇,有些稀奇,若真是有邪祟作亂,倒是要請高人施一施法。”
“怕犯陛下忌諱,”宮婢小心道,“皇後也不想鬧得人盡皆知……”
皇後是個謹慎的人,這些日子恐怕也艱辛,太後點頭道:“辛儀曹年紀一大把,倒也不怕閑言碎語,換成當初的道一和尚,不知又要生多少事端?隻可憐我的女兒……”頓時淚水漣漣,宮婢忙勸慰不止。
太後精神不濟,被宮婢攙扶下去,鴉雀無聲的殿上,隻剩阿松默默站着。她走到廊下,用纨扇遮住耀目的金輝,看着阿奴倔強地推開宮婢,在馬背上搖搖欲墜,努力攬起馬缰。
“阿松,姨母!”阿奴小心翼翼地在殿前轉了幾圈,心滿意足跳下馬,沖到阿松面前。他的英俊已經初見端倪,眉飛色舞的笑臉總讓阿松打從心底覺得熟悉和親切——他的相貌當然是遺傳自桓尹,但桓尹得意起來,卻讓人讨厭。
阿松琢磨了一會,毫無頭緒,挽起阿奴汗津津的小手,笑彎了眼:“阿奴,你要做大王了!”
“大王?”阿奴甩着小馬鞭,威風凜凜的,“我做了大王,阿松做皇後嗎?”
在阿奴看來,宮中最尊貴的女人當然是皇後。阿松撲哧一聲笑了,“就憑你,也想封皇後?”
阿奴挺起胸,“你等我做了皇帝!”
“噓。”阿松在唇邊豎起手指,将阿奴攬進懷裡。阿奴乖乖依偎了她一會,很快就不耐煩起來,他尚未長成的身量裡仿佛蘊滿了掙紮欲出的力量,拽開阿松的手,他又往自己的小馬駒奔去。
他在日頭下大聲吆喝着,不知膽怯為何物。他身體裡有着柔然人最尊貴的血液。
可他卻連一個威武張揚的名字都不配。想到太後關于阿奴取名的那番話,阿松心裡一陣刺痛,她輕輕咬住了紅豔的唇瓣。
在太後處消磨了半天的時光,暮色漸至,阿松告辭離宮,照舊在宮門口翹首等待。
散值的官員陸續經過,還沒瞧見薛纨,見一名老者在餘晖下拖着長長的背影,到了阿松面前,略微停了停,阿松放下額前的纨扇,不大确定地瞥他一眼。
“辛儀曹。”老頭子在太後殿前時低眉順目,不大起眼,阿松有一陣才認出來。
“聽說薛将軍被陛下召去了,”老頭子對阿松很和氣,“夫人别等了吧。”
“你……”阿松雖然自恃美貌,名揚天下,但對這陌生老頭突如其來的親切,她頓時警惕了。辛儀曹年紀大了,一路走來,有些微汗,摘下官帽捋了把蓬亂的頭發。阿松一怔,失聲叫道:“是你!”
怪道皇後要請他去講經,裝神弄鬼的玄素老頭換了官袍,閉緊了一張喋喋不休的嘴,顯然對洛陽官場的生存之道已經駕輕就熟了。
“阿彌陀佛,”辛儀曹笑道,“在下俗家姓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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