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蓦地暗了下來,天光昏沉,街上的攤販紛紛收拾東西快速離開,路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少。
樂枳撫摸着傘面上的紅梅,眉眼低垂,一瞬間安靜下來。
下一瞬,他打開油紙傘撐在了頭頂。
“下雨了。”
珞瑾一愣,他看向墨隐,見他同樣撐了傘,便也跟着打開傘撐在頭頂。
細細密密的雨很快落下,不給人反應的時間,一瞬便打濕了地面,黃葉自枝頭飄落下來,被匆匆趕路的行人一腳踩下,泥濘在水窪裡。
幾人找了家客棧住宿,臨街的房間裡,樂枳目光沉郁地望着窗外,雨聲淅淅瀝瀝,被人聽在記憶裡。
在很多年前,他第一次來到這裡的時候,年輕莽撞,什麼都不懂,那時的他看到街上的人紛紛撐起雨傘,還在心裡笑話他們,下一瞬,自己就被淋透,渾身狼狽。
就在那個時候,一個女子出現在他身邊,遞給他一把雨傘。
那一幕時隔太久,早已模糊,記憶中的女子隻有一個模糊的輪廓,唯有那把紅梅傘被他記得清楚。
許是時間太過久遠,又或是當時雨幕隔着他的視線,在淅淅瀝瀝的雨聲裡,一切都仿佛慢了下來,白茫茫的水汽模糊了長街屋舍,行人聲響,隻餘下眼前的女子,一舉一動都覺得美極了,撩動着他的心弦。
珞瑾打了個哈欠,微微點頭。
“然後呢?你向她表明了心迹,最後在一起了?”
樂枳搖頭歎息。
“當然沒有,我那個時候那麼狼狽,怎麼向她表明心迹?”
他扭頭看向桌邊坐着的兩人,一臉懷念。
“在那之後,女子就離開了,我既沒有問她姓甚名誰,也沒有問她家住何處,她離開的時候我也沒有攔她。”
“然後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之後再沒有遇見。”
珞瑾點着下巴,道:“那豈不是很遺憾?你心悅人家,卻又不說。”
樂枳搖頭:“所以說你還小呢?有些事之所以美好,恰恰是因為遺憾,因為那若即若離如霧裡看花的朦胧距離才覺得美好,才會讓人懷念至今,念念不忘。”
“何況,在一起後誰知道對方是個什麼模樣,什麼性情?”
樂枳應付地點頭附和,心中卻若有所思。
若即若離,朦胧距離?
他下意識看向一旁坐着看書的仙人。
墨隐察覺到視線,扭頭看向他,問道:“怎麼了?”
珞瑾搖頭,收回視線,困倦地趴在桌子上,将整張臉埋進手臂裡。
珞瑾的想法和樂枳不同,如果是他的話,喜歡一個人當然要讓他知道,越清楚越好,在他看來,那種朦胧的情感縱然美好,卻不是他所求,如果不能如願,不如舍之。
“說完了嗎?說完了我就回去睡了。”
珞瑾嘟囔道。
已經晚上了,他和墨隐被樂枳拉進屋裡,已經過去一個時辰了,這一個時辰裡一直在聽他懷念過往,講述往日情思。
他不明白樂枳哪來的閑情逸緻,突然就感性起來,一會兒憂郁一會兒興緻勃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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