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謝謝。”
夏昭然鞠躬道謝,一轉身,就看到走廊那邊有許多人站在門外,齊刷刷往這邊看。撞上她的視線之後,那群人若無其事地相互聊了起來。
真奇怪。
夏昭然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穿着,沒有什麼不妥。回想了一下,如今,背後應該也沒有人貼小紙條了。
她悶頭快步走了出去。
廳内頓時嘈雜起來,有人說話的聲音傳入耳中,
“喔,原來夏知青是個小姑娘啊,人還怪斯文的,也漂亮得很。”
“她是在陸家村?聽說,有幾個知青要分到她那個村子了,來頭還大得很,連下鄉的日子都能推延,到農閑了才下鄉去,一天苦也吃不得。”
“這樣漂亮的小姑娘,恐怕又要被那些子弟帶偏。”
夏昭然深吸一口氣,快步走出了大門。
一路小跑,幸好趕上了最後一班車,不然,隻能徒步走二十幾裡路,花費兩個多小時了。
買了票,坐在靠窗的位置,擦了擦臉上的細汗。夏昭然望着天際的彩霞,舒了口氣。
等到車到達鎮上的時候,夜色已經降臨。
下了車,站在空曠的土地上,涼風習習,夏昭然有些茫然,才發覺微微寒意。直到走出車站,聽到散步歸來的人們的嬉笑聲,她才緩過神來。
有民兵、警察巡邏,雖說安全,可蒼涼的夜色下,她還是不敢一個人走路回村。那被黑暗侵染的蔥郁的樹林,與茂盛的草叢,都好像隐藏着無數緻命的危險。
可月色下,靜谧的小鎮,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多了幾分遠離塵世的陌生感。
她一個人,緩緩地走在路中央。兩側有稀疏的行人,可他們與那棵樹、那塊石頭、那棟房屋一樣,與她毫無關系,就那麼從她的世界裡遠去。
此刻的茫然,與時間的過分寬裕,讓她無所适從,甚至生出一種恐懼感。她甚至想象到,自己滿身血污,倒在這路上,慢慢失去生機。
她才發覺,她對這小鎮一點也不熟悉。
或許,她該找個住宿的酒店。可如今都是國營的,還不知道酒店在哪。
可要是走回去,就更可怕了。誰能保證自己不是那個倒黴透頂的,被人囚禁、虐殺的可憐人?
她打定主意,硬着頭皮走到醫院,不如在這借宿一宿。
然而,才剛走進院門,就遇上騎着自行車的陸世晖。
月光披灑在他的身上,與他那冷峻的模樣渾然一體,那精緻的眉眼,無意間地一瞥,清輝灑落,漫天星河在他眼中,更襯得他顔如玉。
“你回來了?”
他眉眼帶笑,溫聲說:“我們回家吧。”
一天的奔波疲憊,那尚未明确的結果與獨行的恐懼,重重疊疊交織在一起的委屈,在這一瞬間,得以宣洩。
她那小鹿一般的眼睛浸潤着水光,眼淚幾乎要滴落下來,嗓音更是帶着輕微的哭腔,
“陸世晖,你來接我了呀?”
“嗯。”他笑着摸了摸她的頭,說:“怎麼了?”
“如果這次不行,我們就争取下次機會。我認識不少老中醫,可以帶你去拜師學藝,不比他們醫學院的差。”
“你想回上海,我可以參軍提幹,到時候請求上司把我分到上海,你就可以作為随軍家屬,回上海了。”
“這隻是你人生中的小波瀾,不要把它放在心上。它不值得你為它流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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