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宣的臉上多出一道黑色的痕迹,就在他的眉宇之間,像一條兇惡的蜈蚣般爬行在額頭上,是真的在爬行,那道黑色痕迹,是活的。
她停在王宣面前,蹲下身來顫抖着擡手,卻怎麼也不敢撫上去。
相較于她的陰沉,王宣卻顯得很平靜。
“阿池。”他喚了她一聲,歎息道:“我賭輸了。”
高陵池連連搖頭,“都——”
“不怪你。”王宣打斷了她,“救人是我選的,如今變成這個樣子,也是我該承受的。”
高陵池張了張口,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阿池,你聽我說。”王宣握住她的手,輕聲笑道:“他體内确實有兩個靈魂,一個是他自己的魂魄,一個是戾妖,可是戾妖魂魄上的封印不是因為那面鏡子,他隻是借了鏡子的力量僞裝體内封印。”
“真正的戾妖就是寒枭,對嗎?”雖是疑問句,但高陵池的語氣是肯定的。
王宣笑了笑,抓住她的手又緊了幾分,“那個孩子,确實是個很好的容器,他說的那個故事,我想應該是真的,隻是故事裡的妖并沒有逃脫,孩子落在了他手上。
他想占據那具身體,可惜封印一直在保護那個孩子,鏡子又一直在束縛他的力量,所以他才沒能得逞。”
“可現在金球徹底解封了,他借助這最後一部分力量徹底掙脫了束縛,還獲得了一具最好的容器。”
高陵池說着笑得有些諷刺,她取出鏡子看了一眼,上面的小黑點仍然存在,隻是失去了所有動靜,就像已經死去一般,“壁虎斷尾,倒是個人物。”
想來金球内的力量才是他的本源,如今既然已經拿回大部分力量,這一絲半縷也就無所謂了。
或許是孩子真正的父親臨死前留下封印保護孩子的魂魄,鏡子的力量又一直在壓制戾妖,所以他才借王宣的手解開封印,又借脫離壓制後的力量掙脫了金球束縛,最後徹底獲得自由,真是好算計。
“我撐不下去了。阿池,切記别沖動,萬事三思,而後行。”
說完這句話後,王宣放開了她的手,随後額上的黑痕忽然蜿蜒而行,很快遍布整張臉,并一路下延至心髒。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神色平靜,隻昔日總是帶着溫和笑意的人,眼下卻已聲息全無。
王宣他,死了。
高陵池靜靜坐在他的屍身前,垂着頭許久都沒有動靜。
休陽不知道從哪裡飛出來,在她旁邊繞來繞去,一邊繞一邊哭泣流淚,“你在做什麼?主人出事了主人沒了!你為什麼無動于衷?你快去找戾妖啊!快去給他報仇啊!你是木頭嗎?你說話啊!你聾了嗎?……”
高陵池蓦然擡起頭望向她,一雙赤紅雙眸讓她忍不住怔了怔,抱怨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這樣渾身散發着冰寒冷意的高陵池,讓她心下直發怵,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條龍妖這麼可怕的模樣。
“戾妖?呵。”她冷笑了一聲,再次深深看了一眼王宣後,身影忽然就消失在山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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