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顧侍郎如日中天時,可不是這樣的。長袖善舞的探花郎走到哪兒都是歡聲笑語,聲勢比荒唐張揚的溫少更勝一籌。葉青羽記得,從前他時常站在倚翠樓前的暗巷裡,仰頭看着他們高坐樓頭飲酒說笑。文采風流的顧侍郎笑起來聲音爽朗,姿态恣意,但凡有他在,從樓中飄出來的樂曲聲聽起來似乎也更為悠揚歡愉。總是前呼後擁被簇擁在人堆裡的顧侍郎,與這位獨坐一隅靜默喝湯的嚴大人怎麼看都不是一路人。日落西山,朱家的小厮又來殷勤相邀:&ldo;各位大爺公子都到了,就差溫少。我家二爺說,少了誰都不能沒有溫少,如果溫少不去,小的今晚也回不去了。&rdo;溫雅臣的視線膠着在眼前的書上,目光炯炯,好似能把薄薄的紙張燒出洞來。溫榮趕緊上前一步,機靈地賠笑:&ldo;少爺累了吧?先吃塊糕點?&rdo;溫雅臣不理不睬,慢慢轉頭看向葉青羽。天邊赤紅的晚霞透過紙窗照進屋裡,正午時分的沉悶暑氣正随着驕陽西沉而逐漸散去,他漆黑如墨的眼瞳裡蒙着一層淡淡的霧色,正過臉一眨不眨看他,因為許久沒有說話,嗓音幹澀黯啞:&ldo;一起去。&rdo;自打說了不再強迫他之後,這是他第一次要葉青羽相陪。葉青羽定定神,點頭答應:&ldo;好。&rdo;飛天賭坊夜夜高朋滿座,京都第一銷金窟的名聲傳揚得四海皆知,無論是底樓開闊軒敞的大廳還是二樓精心布置的雅間,俱都被擠得滿滿當當,骰子聲、牌九聲、起哄聲、吆喝聲,隔了三條街都聽得一清二楚。連西市那幾個高鼻深目的胡人商客也慕名而來,手舞足蹈地站在賭桌旁,湛藍的眼睛緊緊盯着夥計手中不停翻滾的竹筒,念念有詞之餘不忘來回在胸口劃拉手指,赤紅的面孔不僅虔誠,更寫滿瘋狂,溫雅臣逋進門,臉上頓時泛開慣常的輕佻笑容,搖着扇翹着腿,走路八字步,說話拐着彎,勸酒起哄說笑耍樂,舉止如常。葉青羽感慨,隻聽說念書念多了閉着眼都能倒背如流,原來像溫雅臣這樣不學無術放浪形骸的,十年如一日下來,也能練得駕輕就熟如火純青。溫少在的地方總是熱鬧非凡。屋裡立刻擺開了牌桌,抱着琵琶唱小曲的歌姬端坐在角落裡,桌子邊站三四個端茶倒水的小丫鬟,各位公子少爺身邊的莺莺燕燕或嗔或笑,花團錦簇圍了一圈,衣香鬓影脂粉甜膩,發間嶄新的步搖在燭光下閃着細碎的光,扭頭随意一瞧都要被晃花了眼。&ldo;聽說兩位皇子今天又被叫去禦書房挨訓。&rdo;肅甯伯世子旗開得勝,随手把赢來的籌碼推到一邊。那頭大理寺少卿家的三少爺推着牌,順口接了話頭:&ldo;我也這麼聽說。前些天聖上養病,恐怕有人不安分。&rdo;&ldo;呵呵,是都不安分吧……哎哎,急什麼,我還沒摸牌呢。&rdo;邊上有人插嘴,口裡還輕輕和着樂聲哼起了小調,&ldo;這種事也不稀奇,哪朝哪代不是這樣過來的?現在還算好的,先皇那時候,光成年的皇子就有五六個,那才叫刀光劍影,護城河的水都紅了……&rdo;葉青羽坐在溫雅臣身邊低着頭默默喝茶。先皇在世時,子息興旺,皇子公主加起來足足有二十之多,及至先皇大行前那幾年,除卻夭折及未成年的,能獨當一面的皇子就有五位,龍子鳳孫,個個皆非等閑。可是如今,先皇遺留下來的皇子裡,隻有一位臨江王還活着,其他的連屍骨都爛透了。皇室手足相殘之慘烈實非民間可比。在座不少官家之後,長輩嘴裡零零星星探來的一鱗半爪加起來也能湊一部書:&ldo;臨江王韬光養晦了大半輩子,原以為是吓怕了,沒想到終于還是沒忍住……&rdo;這是天下啊,泱泱九州,臣民無數,坐擁了天下還有什麼是得不到的?樓下方才還有人為了區區一百兩賭資不惜殺人越貨,為了金銮殿最高處那張椅子,哪怕血流成河又怎樣?權勢面前,誰不眼紅心熱?肅甯伯世子又赢一局,一雙細長的眼睛眯得快要看不見。身邊陪伴說笑的花娘伶俐地伸出十指,為他整理籌碼,正是倚翠樓新晉的花魁桂枝姑娘,傳說中長得同銀月夫人相像的那位。乖巧的花娘眨着眼睛,就算聽得似懂非懂也不忘回頭對金主露出一個甜美可人的微笑。她低頭不語時,雙眉微蹙的嬌柔可憐确然有幾分銀月夫人般的清麗雅緻,一旦笑起來……難怪連溫雅臣都說她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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