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雲龍寫信先找他的一個初中同學鄧鴻,初中時去過他的家裡。有他家裡的地址,家裡和學校各寫了一封。鄧鴻高中讀的職業技術學校,學的就是建築,後來又考上建築類的專科,前一世他的個人技術能力還是很強的。這時候應該還在實習階段。讓他來負責技術方面,張習民負責人員安排和安全問題應該不錯。屬于草台班子的工程隊投資并不大,二三十萬就基本上達到了這時候的先進水平,關于工程隊以後的利潤分成,張習民剛開始一直堅持他隻占三成,鄭雲龍不同意,因為他就沒有打算參與管理,而參與管理者必須具備臨場決斷權,這是權利,但也是責任,所以,他最多同意以後的利潤他占四成,并且對張習民建議:以後遇到好的管理人員和技術人員,他還可以拿出一部分比例用來激勵相關人員,通過一個多小時的相互推讓和談心,雙方最終決定:鄭雲龍不參與任何管理,也不拿日常工資,工程隊三年内的利潤他暫定四成半,如遇大的投資再協商分成比例,對于以後相關工作人員的激勵分成比例占比量雙方商量之後平均分攤,雖然之前鄭雲龍沒打算進入建築行業,但投資一個人還是可以的,在投資同時能夠賺錢也是不錯的,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他了解張習民這個人,一個看多了三國桃園結義,看多了水浒英雄,把兄弟義氣放在至高位置的鐵血男兒。前世他的身家在千萬左右,這一世如果他發達了,但願他初心不改。
鄭雲龍的心還是放在機械和模具這個行業,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也沒有那些大能的重生者那麼牛,每個行業都要去做,都要做到第一,他的重點永遠在機械,在精密機械,精密制造,模具這時候都是排在第二位的,是一時賺錢的工具。他要去找一個人,一個前世的熟人。
粵省羊城羅沖圍附近的一家國營機械廠,淩風一大早就坐在辦公桌前發呆,他是恢複高考之後第二年考進大學的學生,當時是他們省的高考狀元,讀的是全國最好的華清機械工程專業,留學過帝國理工,父親是哈工大的高材生,是東三省一家國營機械廠的高工,淩風很聰明,但是也很笨,聰明的是他的腦瓜,笨的是他的嘴,他的空間想象和邏輯思維能力很強,他對語言的學習天生很遲鈍,比如英語,他完全能聽懂就是說不好,又比如粵語,他娶了一個羊城的老婆,前世兩公婆同床共枕二十多年後,他都隻能聽懂,就是不會說。他是東北人。他那一口大碴子味兒特别重的普通話始終都改不了,前一世的鄭雲龍是在十多年後遇到他的,那時候他已經在一家民營機械廠做工程師,負責的還是售後技術問題,可見他混得還真不好,因為鄭雲龍前世在東北待過,他們才有相互交流的共同語言,鄭雲龍是一個雷厲風行的性格,有了想法一定會付諸行動。所以,當鄭雲龍找到淩風的時候,就是在産生想法後的第二天,也是淩風非常無聊的一天,家裡兩代人的國營情結,讓他一下子放不下這個要死不活的工作,一邊是父親的諄諄教誨,一邊是老婆的怨氣沖天,讓他一個高學曆的男人兩頭為難。“淩風,門口有人找。”淩風是在百無聊賴之中聽到這句話的,擡起頭來,茫然的眼神裡充滿了疑問:“誰、誰、誰找我?”“不知道,自己去看看,書呆子。”書呆子三個字是轉過身之後才說的,不知道淩風有沒有聽到,書呆子就是廠裡大部分人對他的評價。
淩風來到工廠大門口,站在傳達室門口的鄭雲龍直接走了過去,三十歲左右的淩風雖然還沒有秃頂,還沒有那麼滄桑,但是鄭雲龍卻一眼就認出了他,“淩風,你好!我叫鄭雲龍,是清華的劉教授告訴我你在這裡的,有時間我請你在那邊的飯店吃個飯。我們談談可以嗎?”“哪個劉教授?”“我也不知道,是我的一個長輩托人找的,他說的劉教授。”劉教授這個名字本來就是鄭雲龍杜撰的,他哪裡知道哪個劉教授,隻能借助陸一鳴的身份來圓這個謊。也許是鄭雲龍那故意露出的有點東北口音的普通話,還是覺得飯店很近,反正淩風還是跟鄭雲龍進了飯店,這是一家中高檔飯店,還算比較講究。兩個人要了一個包間,茶水上來,客氣的問了一下淩風的口味,點了三四道菜之後,鄭雲龍就聊開了話題:“淩工你是做機械行業的,也留過學,我對國内目前機械行業有點想法,說出來淩工聽聽,如有不當之處請你指正,國内目前機械行業從業人員很多,但是大部分都在國營工廠,而國營工廠的體制限制了機械行業的發展,我個人認為國内目前的機械行業用三個字可以概括,那就是傻、大、粗,國營機械廠的技術人員他們的個人技術還是不錯,為什麼是用傻大粗三個字來說呢?那是相對于國際機械行業高、精、尖而言,舉個例子,就拿我們常用的銑床來舉例吧,兩條軸控制工作台的移動,通過手柄控制刀具的上下距離,假如我們不用人工,而用計算機程序控制兩條軸的移動,這樣就更精準,也更方便,這隻是一個二維的控制,那假如刀具的上下運動也可以控制,這就是三維,理論上相互配合的三維運動是可以銑出斜面,曲面的,但是這有一個範圍,那假如工作台可以作旋轉運動和角度擺動,這又增加了兩條軸,如果他們相互配合,我們就稱之為五軸聯動,如果不理解就想象把鉗台裝在平面工作台上,而有的鉗台,是可以轉動角度和調節方向的,五軸聯動這樣是不是可以銑出更複雜的東西?如果再加上刀具的角度擺動等輔助軸,六、七、八、九軸都有可能。在這方面,歐洲和島國已經走在我們的前面,他們能做到的,我們目前還做不到,所以我才說我們的機械是傻大粗,這隻是我怒其不争的一句憤慨,沒有其他意思,我是一個機械愛好者,也想做這個行業,不知淩工有沒有興趣加入?淩工先不要急着回答我,能不能請你跟我走一趟特區,看看我的工廠,我們再談談,相互了解了解,你再做決定也不遲,剛好明天就是周末,有請淩工去特區指點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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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風隻是一個不善言辭的人,但他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聽了鄭雲龍的一番言辭,他坐在那裡,左手掌平攤模仿銑床的工作台,右手掌垂直于左手掌模仿着刀具,兩隻手掌做不同角度的擺動,同時身子也跟着左右搖晃,足足五分鐘之後,菜上來了,而淩風卻沒有多少胃口,吃飯的同時,還不時停下筷子,再次做與剛才類似的動作,鄭雲龍也沒去幹擾他,他知道這就是一個對技術着迷的人,他也肯定,淩風這輩子是跟定他了。
接下來的周末,也是淩風意氣風發的周末,兩個年齡相差不到十歲的人,溝通也沒有任何的阻礙,鄭雲龍答應他,隻給他提供參考方向,給他百分之百的權利組建自己的研發團隊,在沒有出成果之前,給整個研發團隊國内的行業最高工資,以後除了研發成果,會給予每個研發人員一定的股權激勵,并承諾以後會根據企業的經營狀況保證一定比例的研發資金,這些都是淩風最想要的,他進工廠時也是雄心萬丈,也提過很多建議,最後都被領導以各種理由推脫了,所以他才會感到很茫然,才會整天發呆,才會更加的不善言辭,其實,沉默的人都有一顆悶騷的心,這絕對就是對他最真實的寫照。最後在鄭雲龍砸出三年之内在特區給淩風買房的殺手锏後,淩風徹底投降了,答應回去就馬上辭職,帶老婆來特區一起工作,他們結婚還不到一年,也還沒有孩子,老婆的老家是離羊城一百多公裡的一個縣,大學就讀于粵省财經學院,這時候也是他們廠裡的普通财務人員,這一點鄭雲龍很意外,他目前還真差一個正規的财務。鄭雲龍也給出了他們夫妻兩人分别四千和一千的工資,隻要不耽誤工作,可以自由上下班,時間由他們自己定。這個待遇很高了,他們夫妻倆原來的工資加起來才五百上下,現在可是十倍。同時,鄭雲龍也跟淩風提了他目前的兩個要求:第一要淩風發動自己的關系,組建自己的研發團隊,有本事的同學和朋友等等盡量拉來,人數多多益善。第二條就是企業要盈利,一部分研發人員需要先開發一兩款簡單的、适合國情的編程控制系統,搭配相應的機床,先一步投放市場。最後,鄭雲龍開玩笑說:“不知道你看過梁羽生的《七劍下天山》沒?那裡面有一個大俠叫淩未風,跟你的名字幾乎一樣,隻是中間多了一個字,他是武俠界的大俠,你肯定是機械界的大俠。”哈哈!哈哈!兩人相視大笑,豪氣幹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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