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茜茜墨鏡下的眼睛發酸,偏過頭去,看着窗外,“沒有!”
轉換到了窗外的鬼魂爺爺,黯然地低下頭來。
施渡從書包裡拿出唯一一顆珍藏巧克力,塞到了夏茜茜的手裡,“那你吃顆糖。我爺爺說,食蔗高年樂,含饴稚子歡。吃了糖,心情就變好了。”
幼兒園的老師都知道施渡的情況。
小姑娘來自山區,爺爺是她唯一的親人。
老爺子去世後,不知為何,她輾轉來到了扈城,被同樣無親無故的陳小偉收養。
在小姑娘往前的六歲光陰裡,爺爺占據了很大的比例。
夏茜茜看着手心的巧克力,喃喃道:“以前他也喜歡給我買糖……我小時候吃太多糖,嘴巴裡全是爛牙,被同學們笑話了好久!”
夏茜茜握緊那顆巧克力,看向施渡,問道:“你會想你爺爺嗎?”
施渡點點小腦袋,“想啊!想得不得了!”
小姑娘握着嫩生生的一雙小手,小鼻子吸了吸,看上去有點委屈的樣子,撅着嘴巴。
“蘋果老師你知道嗎?其實我是有爸爸媽媽的,爺爺臨終前,要我去找他們,說他們會好好照顧我的。但是他們沒有哦,他們一點都不喜歡我!”
小豆丁也有小豆丁的煩惱,雖然她嘴上不說,但是心裡其實一直很介意這件事。
“他們不要我,還說我是個沒教養的野丫頭,說爺爺沒把我教好。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壞心眼的父母呀,所以,我也讨厭他們了!”
鬼魂爺爺跟着氣憤地揮了揮拳頭,一副為施渡打抱不平的樣子。
施渡好奇地歪着腦袋,“夏老師,有爸爸是什麼樣的感覺啊?”
夏茜茜輕聲道:“有爸爸的感覺嗎……”
明明才過去了三年而已,怎麼像是記憶都蒙上了一層灰,要再次造訪的時候,需要用眼淚去沖刷這一層厚厚的灰塵。
可即便是回憶,也仍舊覺得幸福。
“就是有人會保護你,會替你擔心。他笨拙地表現對你的愛,在你失意的時候小心翼翼的安慰,在你得意的時候替你感到高興。
從小到大,他是庇護我的那棵大樹,竭盡所能為我遮風擋雨……”
她想起來,年幼時父親轟隆隆的摩托車。四歲的她坐在油箱上,夏天的風吹得她的小辮子飛起來,碎發紮到父親的眼睛,父親朗聲大笑,說她是全世界最可愛的小姑娘。
想起青春期,因貧窮的家庭感到窘迫,父親維持她可笑的自尊心,每次送她上學,都遠遠停車,再替她将行李送到校門口。
想起工作後,第一次給父親買的打折外套,他穿了一整個冬,開春後依依不舍的換下,等着第二年的冬再次換上。
可他沒有等到那一年的冬天再來了,舊外套在火光裡化為了灰燼,或許也在另一個世界,給他帶去幾絲溫暖。
“他是一個無恥的騙子!”
夏茜茜的聲音不由得哽咽,攥緊了手,帶着壓抑的哭腔,“他說,就算我不工作不結婚也沒關系,他會養我一輩子。”
“可是他撒謊了,他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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