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所有的聲音都遠去了。
周天仿佛掉入了一片虛無之中。但卻有真實的觸感,沁人的涼、柔韌的強悍,無盡而綿綿不斷地包裹着他。
周天終于睜開了眼睛,水立即從他眼眶的縫隙中侵入,覆蓋住了脆弱的眼球。周天努力睜大自己的眼睛,視力卻依然有限,眼前看到的隻是一片廣闊而深藍的海域。一種無邊的恐慌頓時襲上他的心頭。之後,這種未知的恐懼一瞬間就擊倒了他所有的神志,周天開始劇烈掙紮了起來。
慢慢地,就有一種心髒被扼住的感覺襲來,仿佛就連血管裡的血液也變得粘稠堵塞了一樣,大腦裡昏昏沉沉,周天再也無法進行任何思考。他的手腳漸漸變得遲鈍,四肢無力地漸漸攤開懸浮在水中。
在即将完全陷入黑暗中的時候,周天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團不同于大海的光影向他遊來,接着他的身體好像被什麼給抓住了,那個東西牢固地掌握着我,最終慢慢地把他給帶出了水面。
“天兒……”
“周天……”
周天感覺到有什麼人在他耳邊不停地呼喊着他,他的身體也在這種呼喊中被不停歇的搖撼着。隻是周天的意識還是有些混沌,身體也沉重得像有幾千斤重似的。盡管如此,他還是受到了聲音的感召,努力地上下翻動眼皮,想讓自己清醒過來。
啪,啪。
周天的臉上突然感受到兩下巨大的疼痛,身上一個激靈,瞬間沖破桎梏他的黑暗,清醒了起來。
周天慢慢看清對面是先于自己跳下水的董亮。此刻他正一臉關切而焦急地看着自己。
見周天醒來後,他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娘的嬉皮!你小子說不會水,就一點都不會啊!跳水之前,我不是跟你說過要領嗎?可你怎麼還能一副要把自己生生淹死的樣子?要不是老子機智,瞧着不對,趕緊把你拖上來,你小子就英年早逝了!”
眼瞧着他在自己旁邊叽哩哇啦的說了一通,周天雖然極度疲憊和虛弱,卻也知道他這是對自己全然的關心。再加上畢竟是他在自己生命面臨危險的緊要關頭救了自己,周天對他無限感激,就沖他發自内心地笑了起來:“對不住,害你擔心了。謝謝你救了我。”
董亮聞言怔了一下,又極快地說道:“都是兄弟,不必客氣。再說不是要教你學遊泳嘛,你遭遇危險,我也有責任……”
停了一會,他咳嗽了幾聲又接着說道:“既然你沒事了,我們還是繼續學習如何遊泳吧。畢竟下都下來了,又整了這麼危險的一出。總要換回點本錢回來……”
周天視線掃過一望無際的茫茫大海,無聲地沖他重重點了頭。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董亮更加詳細地給周天講解了遊泳的知識,一遍又一遍地糾正他錯誤的遊泳姿勢。那一天,他們在海面上足足待了有幾個小時。那天,周天一遍遍不知疲倦地反複練習着。幸虧功夫不負有心人,最終他終于學會了遊泳。
每當周天歡快地遊弋在碧波蕩漾的海面上時,他總是會想起自己最初學遊泳時的情景,想起當初那顆如炮彈一樣擊向大海的自己。
周天想起義父後來問自己為什麼那麼害怕深入大海的原因,周天告訴義父,自己并不是害怕大海,也不是害怕水。他隻是恐懼水下未知的世界。
後來義父沉吟良久告訴他,水下并沒有什麼,隻是更多的水而已。
現在,在親眼見到大海确實是更多的水之後,周天輕而易舉地克服了對未知的廣袤世界的恐懼。
生命裡總會有許多未知的遇見。所有遇見不定什麼時候會到來,但因為總能遇見,所以不妨坦然接受。之後停下來再仔細回想,說不定又會出現不一樣的美妙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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