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根本連驚叫都發不出聲音,漫長的黑夜與白晝交替,熬光了我們所有的精氣神。
城門外頭依然在鏖戰,我終于目睹戰争的殘酷,我叩問蒼天,何時才是盡頭,我的丈夫,是否還存活?
蒼天不語,大地不語,古老的城牆一樣也不語。
于是我落下淚來,我與月娘抱在一處,哀哀哭泣,這人間可怖,哪用死後才見地獄,地獄根本就在眼前。
晨鼓敲響的那一刻,德勝門的城樓上,幾隻号角同時吹響,英風烈烈,月娘笑起來,“是勝利的号角,要開城門了。”
我大驚大喜,抱着她的胳膊搖晃,“當真?莫要騙我。”
月娘高興地落下淚來,“不騙你,五隻号角一起吹響,是敵人敗退了。”
我歡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德勝門五米多高的城門緩緩地,一點點地拉了開來。
當先一隊騎兵率先入城,完好的馬匹所剩無幾,我往外面一望無際的荒野望去,剩餘的步兵分作兩隊,一隊擡着傷員緩緩移動,還有一隊留在戰場上清點戰利品。
到處都是被丢棄的铠甲和武器,留下來的士兵從東到西,列着隊伍一路撿拾,被搜羅到的完整的部分堆積在護城河的對岸,很快就高聳成一座小山。
我歎口氣,慢慢将身子隐入城樓下的陰影裡。
因為我看見,那隊率先進入德勝門的騎兵裡,當先一騎便是司徒陌。
銀色的铠甲被血污染成了紅褐色,盔甲的帽子被他摘下來,抱在手裡,另外一隻手牽着馬缰繩,臉被風雪和殺戮沖刷了整整兩天,早已看不清原先的清隽樣貌,隻一雙渾濁的眼睛,還稍稍能辨出些原來的模樣。
進了德勝門,司徒陌将手中的銀槍高高舉起,身後的騎兵停在原地,剛剛經過一場惡戰,有些人精疲力竭幾乎頹得沒了人樣,而有些人卻亢奮得不行,眼珠子都充着血,一副要吃人的乖張模樣。
我再看不下去,哪來的飒爽英姿,哪來的雄姿勃發,我隻瞧見劫後餘生的慶幸,還有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殘兵殘卒。
都早已沒了生而為人的模樣,戰争的煉爐裡走了一遭,兩天兩夜的厮殺,手底下多少條人命消亡,親手把一顆顆頭顱砍下,如此一遭走下來,隻怕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都熬成了鐵石心腸。
我想,司徒陌經過土木堡大戰,本已冷心冷情的性子更是乖張了幾分,如今這兩日夜的屠殺熬下來,隻怕是更加不會将那點兒女私情放在眼裡了。
我正想着,身邊的月娘卻從城門根慢慢往外蹭了出去,我怕被司徒陌瞧見,不敢動作太大,隻低低問道:“月娘,莫要出城去,不知大元會不會打個回馬槍,還是躲在城裡安全些。”
月娘搖頭,成串的眼淚像珍珠似得掉下來,“我沒瞧見我夫君,他是騎兵,進城的這些個騎兵裡頭沒有他。”
我替月娘寬心,“會不會是戰馬被火炮或大元打死了,人還在城門外頭?”
月娘繼續搖頭,人抖得如篩糠一般,眼底是一片絕望的灰敗,“我瞧過了,瞧了三四遍,外頭沒有我夫君,你别說距離遠,距離雖然遠,但我跟夫君同床共枕了八年,隻消一個影子,我便知道是不是他。”
我再無話,生死有命,月娘若是意志堅定,一心尋死,我三兩句無關痛癢的安慰之言是起不了作用的。
趁着城門口最擁擠喧嘩之時,月娘側着身子從城門邊擠了出去,到底還是被守城士兵發現了,兩名士兵上來一左一右架住月娘,那麼小的身子,突然就爆發出了那麼大的力量。
月娘發瘋般掙脫開,提着裙子跳下護城河,因為護城河橋上滿滿的回城士兵,她想從那上面通過絕無可能。
護城河是人工開鑿的河道,沒有上下遊,自然便沒有湍急的水流,月娘掙紮了幾下,很快就靠到了對岸岸邊。
她狼狽地爬上岸,這樣寒冷的剛下過雪的初冬,護城河裡幾乎都是浮冰,月娘靠在岸邊的時候,幾乎瑟縮成了一團。
我看得心驚,突然就對自己前些日子身無分文地逃跑感到後怕。
那時候意氣用事,憑着一腔孤勇,便任性妄為,如今想來,後果隻有一個,淪為乞丐或狼狽死去。
可我是承受不了狼狽死去這樣的後果的,生于安穩年代的人,骨子裡天生帶着對死亡的恐懼,這樣的我,不管将來發生什麼,都應該謀定而後動,我暗暗下定決心,再不能魯莽行事。
月娘渾身濕透,哆哆嗦嗦地一個個翻找她的丈夫,我看着綿延數裡的屍群,猶如亂葬崗一般無邊無垠,我不禁心下歎息。
真正是:“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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