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課上。
魏琸以生病為由,向老師請了假,坐在台階上看着班級的隊伍在操場上跑過。
腿縫裡黏黏的,濕濕的。
或許是頭暈的感覺,又或者是不可描述的疼痛,讓他整個人都不太舒服,好像無形之中有銀線扯着他的四肢,再把他拉向寒冷寂靜的深淵。
魏琸輕輕咬着蒼白的下唇,起身去了廁所。
擦了很久,不知道為什麼還是有血。
起身的時候,大片的黑暗從眼前傾軋下來,身體向旁邊轟然倒去,臉頰擦着隔間的木闆,重重摔在地上。
醒過來時,空氣裡消毒水的氣味讓他感覺舒服不少。
餘光裡所有的東西都浮現着一層白色的輪廓。
對話聲從簾子外面模糊傳了過來。
“我們應該報警。”
“這一定是持續了多年的淩虐!你知道他身上有多少傷嗎?!還有他的……他還是個孩子!”
“我知道,我看到了!”
“我們是應該報警……”
魏琸慌亂地坐起來,下地的時候,腿一軟,就跌在了地上。
聲音驚動了外面的人。
簾子被拉開。
張涵育和滿臉憤怒的校醫站在那裡,眼神複雜地看着他。
魏琸慢慢拉住張涵育的衣服,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身體在顫抖,幾乎将頭低進了地裡去,聲若蚊蠅,“不要報警,不要……”
放學,張涵育跟在魏琸身後。
魏琸怎麼都沒辦法擺脫他,距離家裡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心慌,本想着不管如何也要把他趕走。
在路口的時候,熟悉的女人的聲音叫住了他。
“魏琸,這是誰?”
回頭看到母親面無表情的臉。
魏琸張了張嘴,沒有聲音。
張涵育隐忍着怒氣,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是魏卓的媽媽吧?我是魏琸新的班主任,今天來做家訪。”
魏琸愣了一下,低下頭。
來到家門口。
母親招待張涵育進去。
張涵育從他身邊走過,低聲說:“我已經答應你不報警,可也沒辦法完全不管你。”
魏琸站在門口沒有動,眼眶有些發脹。
客廳裡傳出母親和張涵育交談的聲音。
張涵育的聲音溫和而有力量。
魏琸揉了揉酸脹的眼睛,擡起頭,是天線交錯的狹長天空,鉛灰色的雲很低很低地浮在天空。
已經是深冬了。
冬天快要過去了,春天還會遠嗎?
…
——“我要帶你離開這裡。”
暖黃色的燈光照亮卧室,松軟雪白的床單,地上鋪着毛茸茸的駝色墊子,别墅外面的樹也變得光秃秃的。
冬天來了。
花淺蜷縮在被子裡,手裡的劇本上,這一句台詞被畫成了粉色。
「暖冬」拍攝已經到了後半程。
魏琸最壓抑最痛苦的戲份差不多都結束了。
雖然最後讓他真正走向絕望的重頭戲還沒開始,不過除了那一段之外,他的人生已經因為張涵育的守護,多了一層溫暖的色調。
——‘我要帶你離開這裡。’
這是張涵育的台詞,也是花淺最喜歡的一句台詞。
因為這是魏卓最喜歡的一句話。
他漫長絕望的黑暗時光裡,迎來了真正的一束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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