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西仲秋末将近晌午的日頭,也不算炎熱,曬在身上讓人覺得暖洋洋的,直道天高氣爽好個秋。一如蕩漾在夏侯惠臉上的笑容那般和煦。
“我豈不信駿伯邪?”
聽聞左駿伯的請求,夏侯惠頓時就了然,他這是在自請監視,為了避免被誤會他在招降烏桓部落時私下為左家牟利了。
是故,夏侯惠也作出了用人不疑的姿态。
先是反問了句,然後便語氣殷殷的寬慰道,“左家乃積善之家、駿伯亦乃義士也。今事既議定,但可施為,我無預也。”
然而,面對這番信任,左駿伯面露感激之餘,還變得為難了起來。
待躊蹰了片刻,最終還是再請求了一聲,“謝将軍信任,隻是還是請将軍遣一人随我而往吧。”
呃?
這是為何?
哪怕再怎麼遲鈍,夏侯惠都知道左駿伯有難言之隐了。
是故,雖是不解但他還是颔首“嗯”的一聲應允了,心中在琢磨起緣由之餘,也将目光落在韓龍、魏舒二人身上。
下意識的,他覺得韓龍更适合一些。
不止是因為韓龍與左駿伯相識、共事更加順暢些,更因為韓龍剛被他招攬、正是需要委以職責來彰顯作用,盡快拉近彼此之間的關系。
至于,他前去塞外了将會耽擱代為招募部曲之事
也不需要急于一時罷。
思有所決,夏侯惠剛想開口,但卻硬生生的将話語咽回去了。
他倏然知道左駿伯自請監視的緣由了。
左駿伯并非擔心他覺得,在招攬親袁烏桓内附時會為左家牟利,而是擔心其他人會添油加醋的妄自揣測。
所以才需要夏侯惠的部曲前去見證,讓夏侯惠的身份地位代為背書。
如此,同為幽州人且彼此相識的韓龍自是不合适的。
唉,果然!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哪怕一個邊陲之地的豪強之家,也是難免忌諱重重啊
第一次與豪強之家打交道的夏侯惠,在心中歎了聲,也将目光從韓龍身上收回來,指着魏舒對左駿伯說道,“此乃我親近之人,魏舒魏陽元,弓馬娴熟、品性純良。其從父乃當朝尚書郎,住我家中時亦如子侄,不知可堪随駿伯出塞否?”
“多謝将軍體諒!”
左駿伯當即展顔謝過,“能聚在将軍麾下,自是俊才,安有不堪之理!”
言罷了,還連忙對過來行禮的魏舒回執,稱兄道弟攀談了幾句。
小插曲過去,夏侯惠便以急着趕去與傅容會面為由,回絕了左家留宿的好意,帶着其餘部曲作别而去。
韓龍也自歸桑梓無終縣,忙碌代為招募部曲。
那個裝着黃金的皮囊他最終還是帶上了。
夏侯惠直言讓他先保管着,用來給所招部曲購置戰馬、弓箭兵杖以及衣裝等物。
魏舒自然就先留在左家了。
且怕他一個人孤單,夏侯惠還特地留了兩個少年部曲與他作伴。
隻不過,左家對他是相當的親善。
就在當夜,左駿伯與宗長知會事情後,左家那位古稀之年的老丈,還很親切的拉着他說了好些話,不吝贊他身長八尺二寸以及容貌殊美,最後就圖窮匕見的發問,“男大當婚,成家後更安心立業。容老朽冒昧問一句,陽元可成家否?”
暮秋九月,上旬。
夏侯惠一行趕到了孤竹城。
此地是毌丘儉備戰遼東的辎重糧秣囤積之處,也是遼西郡臨時太守府所在。
源于在渝水大淩河下方的遼西郡治()
所陽樂縣,早在前朝末年就淪為烏桓部落栖息地的關系,遼西郡便一直“寄治”在這裡。就如先前北地郡失守後,内徙入左馮翊一樣。
寄治,意味着廟堂不承認疆域喪失,也昭示着日後必将陽樂縣“實土”的決心。
是故太守官署也修得很簡陋,充其量就是一個有門楣的大院落,毫無威儀可言,對比左家塢堡猶如雲泥之别。
但人來人往尤多。
自夏侯惠入城後在路上就遇見好幾波軍中信使經過,至門前更是發現諸多小吏進出匆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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