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有點心虛,下意識望向不遠處的淩曜。對方正認真幫他驅散庭院裡的蚊蟲,身後就是噴泉,連綿的流水發出不疾不徐的叮咚聲,清澈的水波在月色下泛着粼粼的光。因為天氣熱,淩曜隻穿着短袖,随手用噴泉的水洗了下手,腰背和肩頸顯出流暢結實的線條,水順着手臂滾落,摔成碎散的水珠。
似乎是注意到了淩九的視線,淩曜轉過身,四目相對的那一刻,淩九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悸動在心底漫開,像被什麼燙到了一樣,随手将書丢在枕頭邊,用小毯子把自己蓋了起來,連臉都蓋住了。
“怎麼了?”淩曜走過來問:“悶着不熱嗎?”
淩九又悶了一會兒才把臉露出來,小小地呼出一口氣,道:“熱,你給我扇風。”
他看到淩曜單手撐着涼榻坐在他旁邊,修長有力的腿格外突出,喉結的形狀和手臂的線條也分外明顯。不疾不徐的風聲讓他覺得很安心,遠處的街道還隐隐傳來人聲,但離得很遠,像虛幻的光影。
淩九就這麼看着淩曜睡着了。
在這短短的睡眠中,做了人生中的第一個绮夢。
每個人年少時都會生出一些朦胧的情愫和最初的心動,那就是他的第一次心動。具體夢到了什麼已記不清了,但他至今記得那個夜晚的月光,淩曜坐在他旁邊的模樣。還記得心髒的跳動聲,砰砰,砰砰。
外面的天漸漸開始亮了。
隐隐有一線晨光照進來,就投映在淩九眼前,已經把自己在房間裡關了整整一天的淩九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推開房門。
一開門便看到淩曜依然守在門口,高大的身體蜷縮在地上,也不知是醒着還是睡着,傷口始終沒有處理,狼狽的像一隻沒有人要的流浪狗。
這一幕讓淩九看了多少有些不是滋味,甚至忍不住蹲下來,想要伸手替他拭去血痕。
縮在地上的男人幽幽地睜開了眼,淩九想把伸出的手縮回來,卻被對方握住手腕,仿佛确認一般道:“阿九?”
“……嗯。”
意識到眼前的少年不是自己的錯覺,淩曜立即挺直了脊梁,眼底也染上了驚喜,然後努力在少年臉上搜尋,想看看有沒有一絲能讓自己心安的表情。
但他并沒找到,少年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松動的迹象,連半點蛛絲馬迹都沒有。
人造人元帥瞳孔微縮,神色痛苦地閉上眼,然後聽見淩九道:“淩曜,我們好好談談。”
他已經認定了這話是少年離開的序曲,逃避性地搖搖頭,表示不願意聽,仿佛隻要不聽就可以把少年留住一樣。
“你不打算聽聽看嗎。”
可憐兮兮的男人依舊置若罔聞。
“我的話都不聽了?”
淩九稍稍加重了語調,淩曜頓時不敢再逃避,面對氣場大開的淩九秒慫,忙睜開眼看着對方,姿态就跟引頸就戮的罪犯似的,慘烈又可憐,“談、談什麼事?”
雖然升起了一線晨光,但門廊的這塊地方因為牆體的遮攔依然無比昏暗。昏暗的環境很好地掩飾了淩九臉上的不自在,他在這樣尴尬的氛圍中猶豫了一會兒,聲音很輕卻幹脆利落地說:“我們試一試吧。”
人造人元帥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砸懵了,還以為自己聽覺出了問題,看着淩九半天說不出一個字,重新擡起頭的零九恰好和他的視線對上。
“我說,”直視自己的心意似乎沒有想象中那麼難,淩九深吸一口氣重複,“我們可以試一試。”
他甚至把之前從對方手中抽出的手腕又放了回去,人造人元帥下意識将其重新抓住。掌心貼合的那一刻也不知誰先開始的,交握的雙手簌簌顫抖起來。
人造人元帥最後望着少年緩緩叫了一聲,“阿九。”
仿佛這二字抵了千言萬語,如生命|之光,欲念之火。
外面的天也徹底亮了。
作者有話要說:備注:我的生命|之光,欲念之火。——《洛麗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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