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采先是一愣,随即就明白過來。
剛剛千鈞一發的時刻,房間頂上的燈忽然亮起,及時地幫了他們一把。而卧室頂上的大燈開關隻在門和床旁邊的牆上,天師們所藏身的地方是沒有的。
也就是說,之前有人或者鬼在那裡。而且多半是一隻跟他們親善的鬼。
想到這裡,穆采點點頭。其他的天師聽到他們兩人的對話,也明白他們要去幹什麼,誰都沒有反對。
穆采踩過一地的碎屍,行動間腰間佩環叮當,腳踝上銀環和鐵環相撞,紅衣的質感非常輕盈,衣擺在他的腳邊水波一般輕輕地晃動,襯得那雙形狀優美的腳白得耀眼。
身後的天師們都看直了眼,視線從穆采瘦削的肩膀,流連到細細的腰際,再往下繼續。
秦重錦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穆采有些疑惑,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就感到自己身體一輕,秦重錦直接打橫抱起了自己。雖然已經被對方抱習慣了,但這麼來一下還是感覺有些突然。
穆采自然地伸手攬住對方的脖頸,他心裡有些奇怪,卻仍然抓住時機調笑道:“看來你很喜歡抱我啊。”
秦重錦并沒有否認,說:“不想髒了你的腳。”
穆采看了看周圍的地上,到處都是斷臂殘肢。雖然他是魂體,其實踩在地上并不會沾染到塵土污垢這些。但像秦重錦這種家居服的扣子都要整整齊齊扣到下巴颏處的人,肯定不想讓在這種地面走過的自己再去踩他。
兩人走出房門。走廊的地面上亮着暖黃色的小夜燈,讓人能把外面的情況看清楚,還一點也不刺眼。穆采在秦重錦懷裡四處張望了半天,一個鬼影都沒看見。
他心想這隻鬼可能接受過做好事不留名的良好教育,忍不住道:“請問是哪位朋友幫的我們?非常感謝你。”
穆采的聲音空靈悅耳,語氣誠懇。他話音剛落,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采采呦,我的小公子呦。”
秦重錦抱着穆采轉過身。
一位頭發花白,穿着上襖下裙的老婦人正站在那裡。她魂體的顔色已經接近透明,臉上溝壑橫生,一雙渾濁的眼睛正慈祥地看着穆采。
穆采愣了一下,才有些驚喜道:“張嬷嬷?”
眼前的人是從小照顧原身到大的張嬷嬷,與原身的關系非常親近。穆采曾經在原身的記憶碎片中見到過對方,現在再看到張嬷嬷,他當然也很驚喜,甚至一下就從秦重錦的懷裡坐起來。
張嬷嬷的眼睛蒙了一層淚光,她有些哽咽道:“采采還是這麼漂亮。嬷嬷看着你過得好,嬷嬷也放心了。”
聽到這樣的話,穆采隐隐有些不安。他看着張嬷嬷似乎變得更淡了些的影子,忍不住道:“嬷嬷,嬷嬷你怎麼了?你要離開了嗎?”
他說到這裡,掙紮着從秦重錦的懷裡出來。對方不得不松開手,眼看着穆采奔到那道淺淡的老人身影前。
穆采是想給張嬷嬷一個擁抱的。這位老人一直照顧着原身,在他生病的時候為他忙前忙後,在他不開心的時候想方設法地哄他,剛剛還以這麼淡的魂體按開開關幫助了他們,張嬷嬷幾乎是原身記憶中對他最好,最真誠的人了。
而現在,穆采的手卻穿過了對方的身體。
因為她的身影已經淡的即将消失了。
張嬷嬷心疼地看着面前人眼中閃動的淚花,心裡很想像以前那樣哄哄她的小公子。但是她自知時日無多,隻能抓緊時間道:“采采啊,你要小心你身後的那位三皇子,也要小心二皇子!他們都不是好人!”
她想到這裡,就忍不住心疼自己的小公子。這前有狼後有虎,她要是能多陪陪采采就好了。
可惜,輪回之道很難違背。她已經在這裡待的太久了,能夠見到她的小公子,還能最後一次幫助對方擺脫困境,并且提醒到采采,張嬷嬷已經十分知足了。
穆采睜大了眼睛:“重意哥哥他……”
他話還未完,就見面容慈祥的老人笑着看向他,然後消失不見了。獨留穆采一人站在那裡,背影蕭索。
秦重錦伸手輕輕攬住了穆采的肩膀,靠上前去,幾乎将對方整個人摟在了懷裡,溫聲道:“采采,不要傷心了。”
穆采沉默着轉過身,把頭埋進了他的懷裡。
秦重錦緊緊抱住了對方。他面上平靜,心裡卻嫉妒得發狂。剛剛穆采喊的那一聲“重意哥哥”,讓他心中從沒出現過的火焰熊熊地燃燒起來,幾乎要将他整個人都吞噬掉。
那個人究竟是誰?剛才那位老婦人喊自己為三皇子,話語裡還出現了一位二皇子。看來自己的前世有個兄弟叫秦重意,還跟穆采的關系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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