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蚊子哼哼的細音鑽進纥骨顔的耳朵,纥骨顔立馬将背上的劍抖擻了幾下,側臉看向後背的劍,示意其莫出聲。
好在黎舟元姳有些耳背,她隻是繼續朝通天大路跨步而去,似是起了興緻,嘴上停不下來了。
她侃侃而談,“不說别的,光說這聯姻,也就隻有這複雜的人才能想出來的破爛規矩,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便就是不喜歡,這雙方父母若真想結成親家,不如他們自己結,何樂而不為,非得糟蹋兒女。”
聯姻?是在說楚尹兩家嗎?不過,說的好像不是一個性質,纥骨顔回道:“你這話放在别處倒是貼切,可他們聯姻不可同語,都是身不由己,你此話說的——”
“站住!”不遠處一聲尖細稚嫩的聲音沖破了鬧市一角,愣是從天邊劃下來一道口子,連路過的鳥兒都驚飛離去。
街頭一抹弱茶色映入眼前,人群中沖出一個瘦小的姑娘,沖着前面的人大喊,“你把曾狄峰藏哪了?!”
定睛一看,那便是周家六小姐周千代,她提着衣裙發了瘋似的在街上亂竄。
周千代所指的那個人也是個十幾歲的小孩,不過要比她年長幾歲,一身灰褐色長衫,往前跑的恣意快活。
忽的,小男孩從纥骨顔身邊跑過,帶過來的疾風把路邊的狗都吹得暈頭轉向。
“臭道士!你幹嘛呢?!躲開啊。”
黎舟元姳的提醒把驚愕的纥骨顔拉了回來,纥骨顔立即往路邊一側,
“你——”黎舟元姳剛想說他幾句,可看到纥骨顔的神情時,她竟有些詫異,那話也哽在喉嚨沒說出來。
纥骨顔的眼睛不似往常犀利警惕,也不似深淵寒冷,黎舟元姳有些說不上來,他像是努力要藏着些什麼。
順着纥骨顔的目光看去,
周千代指着男孩放出狠話,“别讓我抓到你,抓到你你就死定了!”
“他一個大活人,我哪有那麼大本事藏起來?”
“再給我嘴貧?那你跑什麼?給我站住!”
兩個小孩子一溜煙兒就跑過去了,緊接着,後面傳來沙啞的喊叫,“六小姐!五公子!哎呦喂,慢點跑。”
一個老婆婆在後面追着跑,跑的上氣不接下氣,一邊跑一邊勸。
黎舟元姳察覺到纥骨顔的眼波再次動容,眼珠子微微張開,他的目光追随着那位老者,目不斜視。
隻見小男孩倏地停了下來,他張望四周,皺着眉頭,嘴裡嘀咕着什麼。
這正好讓周千代追上了,她踮起腳尖,強悍地一把揪住男孩的耳朵,“周荼景,跑!你再給我跑一步試試!”
“哎呦——疼疼疼——”
“曾狄峰在哪?”
“我告訴你,你先放手。”
聽到周荼景的求饒,周千代才放下手,
周荼景捂着嘴湊過去悄悄說,“我方才聞到狐妖的味道了,要不然我也不會被你抓到。”
周千代一臉不信,“狐妖?哪來的狐妖?”
“快走,别給我耍小心思。”
兩個小孩一個老人消失在了街尾,
黎舟元姳疑惑地審視着纥骨顔,她緩緩走到纥骨顔面前,故意擋住他的視線,身子微微前傾,“你不是認識那小姑娘?你那麼大反應作甚?”
纥骨顔也隻是撂下一句話,就轉身走了,“什麼反應?沒有,我隻是怕他們撞到我。”
黎舟元姳搖頭歎道:“我就這般好騙了?”
穿過來往衆人,應汝是在一處空地上将白布鋪開,身後還立着一塊兒偌大的木闆,尹瞿将抱來的字畫緩緩放在白布之上。
應汝是略顯驕傲地說:“我專門為了你找的攤位,這裡人流大,位置顯眼,而且臨近私塾書堂,文人墨客也不會少。”
“太感謝了,應姑娘有心了。”
說着,二人紛紛将字畫鋪開,應汝是一張一張的把它們挂在釘滿釘子的木闆之上,沒多久,店鋪開張。
入了黃昏,經曆一整天的日曬,好在有金主花了大價錢來買尹瞿的字畫,散客也多,字畫幾乎賣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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