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钗聽了,亦覺辛酸,不禁垂下淚來,忙招呼湘雲裝扮了,便随李嬸娘一同回府來。湘雲見李嬸娘帶着禮盒,恐空了手去不好,又順手将架上葫蘆摘了四個,擱在盒裡,一并送回來。
原來李纨如今已經不住在從前那院中了,于興隆街另蓋了将軍府,門前也有兩尊石獅子,軍卒把守。轎子一徑進來,隻見庭宇軒闊,樹木蔥茏,院裡一尊丈高的太湖石,玲珑剔透,疏疏幾株桃李,都結了嬰兒拳頭大的果子,砌着磚地,圍着魚池,兩排遊廊自角門一直接進内院裡去。寶钗也不及細看,落了轎,徑随李嬸娘進裡邊來,先往靈上拈了香,将葫蘆祭在靈前,方進來瞧李纨。
隻見那李宮裁穿着一身青衣裳,面朝裡躺在床上,聽見人進來,也不轉身,也不理會。湘雲上前低低喚了一聲“大嫂子”,李嬸娘又道:“寶二奶奶、史大姑娘來了。”李纨這方回身坐起,可憐臉上瘦得一絲肉也沒有,淚迹模糊,鬓發皆霜,不到四十的人,看起來竟有五旬開外的一般。見了人,也不知道問候,隻是瞪了一雙眼睛,那眼淚斷線珠子一般落下來。寶钗觸景傷心,同病相憐,早把舊日相待冷淡之事抛到爪哇國去了,一歪身便坐在床榻之上,拉着手勸道:“大嫂子淵博知書,難道沒聽過‘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八個字?蘭兒原有高中之命,雖間中受了些挫折,科舉上未曾取仕,卻到底從武出身,立了戰功回來,反比考進士中狀元更加榮宗耀祖,這便是命;又則他雖年輕早夭,到底也替你掙了這頂冠戴回來,總算不辜負一場母子。倘若如他二叔時,一句話不留撒手去了,也不知是出家,也不知是尋道,死活不知,蹤影無聞,我便想做孟姜女哭長城,卻也不知道該往哪邊哭呢?這樣論起來,大嫂子的命豈不又比我好上十倍?大嫂子若不足意時,我卻又該當如何?”
湘雲也說:“說起來嫂子雖然命苦,到底也還享了幾年福,就是蘭哥兒英年早逝,也總算在嫂子跟前盡過心的。像我自小沒了爹娘,跟着叔叔嬸子長了這麼大,剛尋了婆家,還沒出門,連夫婿是何模樣都不知道就守了望門寡,參商永隔,連死活也不知,可不比嫂子更苦上十倍麼?嫂子若還不能自開自解,我越發該去上吊了。況且我們三個已經如此,想來這世上苦命人兒也還不止咱們三個,難道都該不吃不喝,直要絕食輕生的不成?”
那李纨自賈蘭去了,将鳳襖換了素服,儀堂作了靈堂,直如發了一場夢似。蓬頭垢面哭了三日,哭累了便昏沉沉的似睡非睡,睡醒了又接着哭,心中除了“兒子”二字更無别事,直至見了寶钗,想起往時疏遠防範之情,忽覺慚愧。這一分心,倒把傷子之情略微稍減,不得不振作顔色應對,因說:“勞你們二位走這一趟,也沒好茶水款待。你們且坐坐,讓我洗個臉,才好見客。”寶钗、湘雲俱忙笑道:“自己至親,說什麼客不客的。倒是大嫂子确該好好洗把臉,吃些點心茶水才是。”
李嬸娘見寶钗不過輕輕幾句話,便說得李纨開口說話,起身洗漱,不禁又是佩服又是歡喜,忙不疊的接聲答應,自去廚房命人炖茶備水,通火弄點心。寶钗倒不禁扭過頭去,偷偷掉下兩滴淚來。
《西續紅樓夢之寶玉傳》這段故事就此告結,前作《西續紅樓夢之黛玉傳》與本書互為穿插,便好比風月寶鑒之正反兩面,虛實對映,諸看官可拿來比并而閱;至于十二钗正冊中迄今未明結局如史湘雲者,以及副冊與又副冊究為何人,紅樓諸丫鬟與十二官之*雲散,寶玉歸于青梗峰下所見之“情榜”正文,則請見《西續紅樓夢之紅香綠玉》。正是:
玉寒钗冷楚雲飛,警幻題名胡不歸?
離聚若緣風月鑒,誰将情榜勒石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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