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三人随後趕到,她吐了血,身體有些虛弱,此刻正虛弱地靠在蕭敏瑄的懷裡。
南宮宴已經徹底瘋了,他随手抓過一個人,吼道:“我問你!前天有沒有送來一具屍體,是一個女子,長得很好看,大概這麼高。”
男子被吓了一跳,恐懼的侵染下腦子轉的很快,他恍然大悟,“有啊,前日下午有個男人送了一個女子的屍體過來,那女子就跟你形容的一模一樣,高高的,瘦瘦的,蠻好看的。”
“對!她人呢?”
“燒了啊,就是你身後的那堆灰,跟一些大家不要的雜物和麥稈一起燒掉了。”
南宮宴愣住了,一瞬間仿佛時間停滞,耳邊隻餘男子的話。
緊抓着男子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落在身體兩側,南宮宴神情麻木,跪在地上,黑色的袍子沾了許多灰,嘴裡不斷重複着幾句話,“燒了?怎麼會燒了呢?那麼一個大活人怎麼就沒了呢?她就在我身邊啊,你看,她在跟我說話呢。”
男子左右看了看,也沒看到對方說的人,以為自己撞鬼了,罵罵咧咧地走了,“神經病!”
羲和松開了蕭明瑄的手,走到了那堆灰跟前,雙手輕輕地捧起一點,生怕多用一點力就碎掉了一般,須臾之後,泣不成聲,“是姑姑,是……她。”
一切塵該落定,他們找尋了大半個月的人長眠于此,化作飛灰,遍尋不至。
衆人看着落了一地的灰燼,沉默不語。
不知何時刮起了風,微風飄過,吹起了地上的浮灰。
“阿绾,阿绾……”南宮宴好像真的瘋了,他癡癡地一遍又一遍叫着趙绾予的名字,“阿绾,你生氣了是不是?那……我來給你贖罪,好不好?”
南宮宴不知何時從腰間取出一把匕,一刀一刀不知死活地朝手腕處割去,鮮血噴湧而出,但他仿佛感受不到疼。
“南宮宴,你不能死。”羲和忽然淡淡地開口道:“你死了,這世上便再也沒有姑姑的血肉了。”
南宮宴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他呆呆地望着羲和,問道:“什麼?”
羲和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說出的話卻堪稱殘忍,如同惡魔低語,“我剛剛忘了說,千機散從沾染那一刻起便融入了血中,想要徹底根除,唯有換血這一條道路。”
南宮宴看着腕間噴湧而出的鮮血,一下子愣了神,“這血是……”
“是姑姑的。”羲和忽然冷笑一聲,她仰天長歎一聲,心底有了些暢快,“你是姑姑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肉,這樣說,你還想死嗎?”
“不!不!阿绾的血!”南宮宴慌張地拿衣袖捂住手腕,但他割得太狠,血滲透衣服,不斷地湧出來,“為什麼止不住!阿绾!為什麼止不住!”
羲和笑着笑着就哭了,她看了身後的灰最後一眼,跪下來朝着趙绾予磕了三個頭。
【敬多年愛護之恩。】
羲和頭也不回地一步一步朝外走去,将南宮宴瘋狂的哭喊聲遠遠地甩在身後。
她忽然仰頭望天。
為何會變成這樣?
她的姑姑是戰無不勝的大将軍,是邊疆的守護神。
本該榮光一生的人因愛人的背叛成了衆人口中的反叛者,被懷疑,被辱罵,最後……無聲無息地死在了一個不知名的荒山裡頭。
沒有名字,沒有記憶,沒有過往,絕望且空洞地直面了自己的死亡。
榮光者死于微末。
多麼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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