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宣稍稍怔松,微點了頭:“為父走後,你要擔起長子重任,照顧好一家老小。”
慕長善聽見是去邊城,問道:“祖父,長善可以跟着去嗎?”
老太太當即喝聲:“休得胡鬧,那樣危險的地方,你當是去玩耍的麼?毛還沒長齊,就想不該想的事了。”她更擔心的是這嫡孫出什麼意外,這可不行。
慕宣思索半會,說道:“當年我随父親上戰場,也差不多是這年紀。這次敵國意在擾亂民心,并不敢輕易冒犯。帶長善去,倒也可行。”
慕韶華和方巧巧聽的心撲通直跳,緊張的心都堵到了嗓子眼。方巧巧說道:“長善跟在您身邊才半年而已,武功箭術的都是半吊子,果真能去麼?”
不待祖父開口,慕長善已先說到:“娘,孩兒想去看看。”比起幾個月前來,在校場見的武将多了,說的多了,得到的磨砺也更多,已不同往日那樣怯懦。心中自有一番隐約萌芽的豪氣,他自己卻還未察覺。
方巧巧可算知道為何唯我獨尊的老太太方才會悲痛歎氣,兒行千裡母擔憂,更何況去的還是戰場,她心裡也七上八下,素來剛強的她心酸的不行:“你可想好了?那兒并不安逸。”
慕宣并不強求,一切看他決定。慕長善到底還是點了點頭,他想去見識見識險境邊緣,當練練膽子也好。
慕韶華輕歎,他舍不得兒子離開,但見他這樣堅定果敢,卻又覺安慰:“随你祖父去,不許添麻煩,好好照顧你祖父,也照顧好自己。”
見父親同意,慕長善大喜。慕宣也覺意外,尤其是那第一個“照顧”,他的兒子,竟在關心他。
慕韶華和方巧巧領着三個孩子一同回院子,一路都是默然不語。快各自回屋,方巧巧才說道:“不是明日中午才起程麼?那明早我們早些起來,去茶樓吃早點,當做提早團年吧。”
“早點?”慕韶華說道,“長青和阿月還得去學堂,隻怕來不及。”
阿月小聲說道:“阿月繼續裝病不去就好,哥哥重要。”
慕長青笑笑:“我也跟先生告假吧。”末了說道,“弟弟重要。”
方巧巧欣然允了這“積極逃課”的兩兄妹,慕韶華想說以學業為重,話到嘴邊,又咽下了,嗯,還是跟兒子團年更為重要。
翌日一家五口去茶樓用早點,起先說說笑笑,打打鬧鬧,途中便有了即将分離的愁傷,即使強忍,到底是忍不住的,又好好囑咐鼓勵了一番。
午後,慕家已經收拾妥當,來迎慕宣的副将也率隊到了巷口。慕長善遠遠看見那長龍般的軍隊,這才緊張起來——這回不是鬧着玩的,十天後他所抵達的,就是他将一生效力的地方。
方巧巧牽着阿月,目送兒子遠行,更覺心中不舍,難過非常,幾欲落淚都強忍下來。慕老太見狀,難得安慰起人來:“會安然歸來的。”
同為人母,唯有在這一點兩人所思所想才相似。
兄長随祖父出征,阿月平日同二哥玩耍慣了,如今回到院子裡,倍覺冷清。她隐約想起很小很小的時候,爹爹進京趕考的那段日子,她每天坐在屋前等爹爹,等着他的身影從巷子出現,然後将她抱起揚高。本來是很遙遠的事,已經不記得了。如今卻突然記起,那心境,和如今一樣。
阿月默默的想,等二哥回來,她再不跟他争搶東西,要做個好妹妹。
陸澤見慕長青告假沒來學堂,又想阿月染病一直不方便去看,正好可以去探望。傍晚放堂,回家露了個臉,正要出門,程氏說道:“今兒中午,慕将軍遠赴邊塞,同行的還有長善。”
陸澤微頓,慕長善也去了?那阿月隻怕是要不高興了,印象中三兄妹的感情非常好,不比他們家,确實是一條心,在同一條繩上相系,卻是遠離十丈。
慕長青聽見陸澤來訪,想着難道是自己沒去學堂,他特地來找。這一見面,問了他安康,果真是。笑笑說道:“因我祖父和弟弟午時離京,所以晨起爹娘領着我們三人一同去喝了早茶。午時送行後,陪着我母親,就沒去了。”
陸澤點了點頭:“沒事就好。阿月可康複了?”
慕長青笑道:“能蹦能跳了,隻是她還小,跟長善的感情又好,不能一起過年,難過得很,方才還見她躲着抹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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