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經曆一夜亂夢,今天又勞累了一天,雖然阮暮燈心裡頭仍然惦記着昨晚那奇詭而又糜豔的夢境,精神上興奮非常,但依然一沾枕頭,就覺得眼皮如同灌了鉛一般,再也睜不開,不過三息過後,就已經迅速會了周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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綿密而沁涼的雨水滴在他的臉上,阮暮燈從睡夢中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入目所見的便是夜色籠罩中的層層雨雲,與頭頂從天而降飄飄搖搖落下的雨絲。
他一咕噜翻身坐起,低頭一看,發現自己正睡在那長街盡頭的小院牆根下,身上仍然穿着昨夜夢中的打扮,墨藍的直衣,袖口和衣擺處繡着銀色流雲紋,連那青面金額的周倉面具也斜斜搭在他頭頂上。
“你來啦。”
青年聽到一把含着笑意的熟悉聲音,擡頭隻見雨幕之中,十數步開外站了一個人,一身藍衣,手中擎着一把繪着紫陽花的油紙傘,臉上戴着青面獠牙的鬼面——除了沒有挽發髻,一頭烏黑長發柔順地垂在肩上,那人的一切也和昨夜一模一樣,沒有絲毫改變——就仿佛,他在這裡站了一天一夜,就等着自己再回來一般。
阮暮燈隻覺得心頭火熱,似被某種強烈的情緒瞬間滿滿塞住,滿到幾乎要将他漲裂了。
他不是沒有想過這夢境是不是什麼山精野怪的鬼蜮伎倆,又或者是什麼幻象夢魇之類的術法,但那麼活生生的一個蕭潇,那身風流氣态、淡定從容和一娉一笑間的萬種風情,全都如此逼真、如此鮮活,又有誰能模仿得出來?
心緒如波翻覆,阮暮燈卻控制不住自己的動作。
他一躍而起,幾步邁過這短短的一段距離,張開兩手,将那人緊緊摟在了懷裡。
那畫着栩栩如生的豔麗紫陽花的油紙傘從蕭潇手裡滑落,掉落在了地上,傘面上那團團紫色與藍色的花球就似真正的落花般,被雨水徹底打濕。
隻是兩人誰也沒有餘裕關心這些。
他們隻是緊緊摟住彼此的肩背,面具被掀到了腦後,如同沙漠裡久行的旅人終于找到了救命的水源,四片唇瓣綿綿密密地交疊在一起,舌尖相抵,交換着彼此的呼吸,熱烈得似要将對方吞進腹中一般。
“阿阮……唔……”
蕭潇艱難的從青年的纏吻中掙紮出一點空隙,唇角還挂着一縷銀絲。他伸出舌頭,快速地舔了舔那抹水漬,鼻息急促而火辣地吹在阮暮燈唇間,“我們換個地方……”
“嗯?”
阮暮燈其實并沒聽清蕭潇到底說了什麼,隻是含含糊糊地答應着,嘴唇已經追了過去,想要繼續幾秒前那激烈而甜蜜到彷如罂粟花蜜的動作。
“走!”
不過蕭潇已經不由分說地将兩個面具扣回到各自臉上,然後也不管那落在地上的雨傘,就徑直拉起青年的手,朝着那燈火通明的長街就跑去。
許是山神祭祀還沒結束,這一晚的市集依然挂滿紅彤彤的燈籠,兩側攤位林立,長街遊人如織。
如此繁華盛景,蕭潇和阮暮燈兩人卻目不斜視,手牽着手,飛快地穿過人群,向前跑去。
雨越下越大,雨水落在身上,透出山區夜間特有的涼意,但阮暮燈隻覺得手心火熱、心如擂鼓,渾身熱血洶湧,一點都不覺得冷。
“哎!蕭小友!蕭小友!等一下,蕭小友!!”
他跑了一陣,隐約聽到有人朝着他們的方向放聲大叫,叫的還是自家師傅的姓。基于那聲音很是蒼老,大約是個上了年紀的老人的緣故,阮暮燈雖然心中滿滿都隻裝了一個人,卻還是分心回頭,朝着聲音的方向看了一眼。
街角處支着個眼熟的攤位,看攤子的是個戴着面具的老人,赫然便是昨夜那賣了他們一串蜜漬小桃的陶姓老翁,此時正朝着他們用力招手,竭力引起兩人的注意,似乎是想讓他們過去。
“……等等。”
阮暮燈停下腳步,又反手拉住蕭潇,指了指陶老的方向,“老人家似乎在找你。”
“唔。”
蕭潇點點頭,挽着青年又是一路小跑,來到了老翁攤前。
“哎,蕭小友,幸好你們過來了,不然我這謝禮,真不知如何才能送出去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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