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蒨走進二堂,到仲舉、庾持、華皎三人從坐榻上站起行禮。
陳蒨還禮,笑道:“三位兄長請坐,談公事之前,有件私事與你們說。”
“韓蠻子,”陳蒨一指身旁的抱刀少年,道:“這孩子因為年年戰亂,錯過了行成童禮,到現在還梳着總角,我想在府署大堂給他舉行成童禮,屆時還請兄長們過來觀禮。”
“蠻子真是有福,能讓太守親自操辦成童禮。”庾持撫須笑道。
“什麼?在堂堂的吳興府署大堂,給一個娈童操辦成童禮,真是荒唐!”到仲舉驚愕道。
“德言兄,蠻子不是娈童,是太守的備刀侍衛,太守給屬下舉行成童禮,沒有什麼不對!”華皎在旁糾正道。
“備刀侍衛?呵——!”到仲舉冷哼一聲,道:“第一眼見到這孩子,就知道不是好事,長得太過妖冶,令人雌雄難辨,這分明是毀家滅國的相貌。”
“是相貌清秀,哪裡就妖冶了?哪裡就能毀家滅國了?”華皎道。
“辦成童禮是好事嘛,你們倆個吵什麼?”庾持在旁勸說。
陳蒨對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抱刀少年道:“你先出去。”
“諾。”蠻子躬身退出二堂。
“子華,你是個聰明人,怎麼也幹起糊塗事,竟然迷信一個荒誕不經的夢,這孩子除了長了一副狐媚相,既不會武藝,也沒有膂力,連個大字也不識,他能幫到你?我看是要害了你啊!”到仲舉憤然道。
“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德言兄,你不要因為相貌,對這孩子有成見、有偏見。”華皎道。
“哦嗬,你幫那妖精說話,不是你也被那妖精迷惑了吧!”到仲舉不屑道。
“你……,我沒那個癖好,隻是實話實說。”華皎氣得拍案站了起來。
陳蒨感到難堪,心中不悅,高聲道:“此事,不是與你們商量,隻是告知你們一聲,願意觀禮的就來,不願意可以不來!”
華皎和到仲舉這才閉口不再争吵。
“都錄事,還要麻煩你擇選一個吉日,儀式所需,也請你多費心。”陳蒨道。
華皎點頭:“子華放心,就交給我辦吧!”
“好,下面我們談公事,……”陳蒨道。
蠻子站在屋檐下,門内到郡丞的話,字字句句像鋼針一樣,紮在他心底。
太守迷信一個荒誕不經的夢,是什麼意思?難道那才是太守來山陰招自己做侍衛的真正原因?
蠻子沮喪地垂下頭。
“到郡丞說話就是這樣,處長了你就知道了,他性情耿直,有話當面直說,從不背後說人,其實他對你沒有惡意,你不要放在心上。”駱牙拍拍蠻子的胳膊。
蠻子道:“郡丞說的夢是什麼?隊主能告訴我嗎?”
駱牙笑了笑:“這個,我可不知道,你不要多問,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行了。”
“那請問隊主,屬下現在該做什麼?”蠻子問。
“太守沒有叫你,你就站在外面候着。”駱牙道:“二堂是太守和佐史們商讨機密公務的地方,太守不叫,我們都隻能在外面候着。你的事,就是抱好太守的刀,其他的事,自有人做,你也無需幫忙,一個蘿蔔一個坑,各人做好各人份内的事。”
蠻子點點頭,又紅着臉問:“隊主,請問,侍候太守的時候,能去廁裡方便嗎?”
“當然,人有三急,說是不能離開太守一步,但這個哪有不讓的,一天下來,還不把人憋死!”駱牙道。
“那屬下去去就回。”蠻子如蒙大赦,抱着刀撒腿就跑。
駱牙呵呵一笑,心想,這孩子真是憨憨得可愛。
一天下來,跟從太守,從二堂到大堂,再到三堂,天黑後回到凝香閣,看着别人忙進忙出,蠻子覺着整個府署就自己是多餘的,除了午間被喊去量身裁衣外,一直抱着刀站在太守旁邊,跟個“刀架”似的。
戌時換班,馮淵等白天當值的侍衛走了,蠻子不知去留,不敢問,也不敢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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