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存雄親自盯着傳令兵通過旗幟傳達林縛軍令,林縛也觀察各船回應的旗令,片刻後,趙青山乘小船過來,林縛便将葛存雄、周同、敖滄海、趙青山等人召到指揮艙裡商議登島作戰的細節。沒過多久,就議定登島事,趙青山、葛存雄、周同、敖滄海等人各自去準備,林縛回到尾艙甲闆上,跟宋博聊起剛才的海戰,問道:“剛剛一場海戰,你怎麼看?”
宋氏雖然沒有派子弟滲透到東海寇勢力裡,但是宋博對實際由奢飛熊控制的東海寇勢力也不是全無了解,他抿了抿嘴唇,說道:“雖說這時候東海寇的主力應該在南面四百裡外的昌國縣諸島上,但是東海寇在海上缺乏堅固的大型戰船,若是不能想辦法補足缺陷,今後在海上作戰,還有可能會吃虧……”
“有什麼話,在我面前無需諱言,”林縛說道,“奢飛熊控制的東海寇六月中旬試探性的攻占明州府南部的象山縣,在盤踞一個月之後,才在兩浙兵馬的圍攻壓力下退回海上。其主力退到昌國島後,非但沒有分散,從七月中旬到今時,反而聚集了更多的兵馬,從中能看出奢飛熊有在陸上占據城池、逐步蠶食兩浙的心思……想來你也清楚,做事情能分管齊下、齊頭并進最好,然而資源總是有限的,兼顧到陸上,就無法兼顧海上,便是宋兄返回晉安,跟奢家建言大造利于海上會戰的大型戰船,你以為奢家有幾分可能會采納你的建議?”
宋博沉吟片刻,說道:“十年戰事,民衆是太辛苦了,沒有三五年休養,很難再榨出油水來。要不是朝廷難以讓人放心,沒有人希望戰争持續下去……”
“朝廷難以讓人放心?”林縛嘴角露出輕笑,又強調的再反問一句,“今日的朝廷難以讓奢家安心嗎?難以讓宋家安心嗎?抑或是今日之朝廷,讓奢家、宋家覺得即使棄陸走海的戰略失敗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宋博臉色讪然,至少受奢家控制的東海寇越發的猖獗,便是看透朝廷孱弱不堪的虛實,隻是宋博也是心高氣傲之人,給林縛如此數落,忍不住要回敬一兩句:“劉安兒諸賊大寇地方,使淮、漢諸水沿岸幾成廢地,然而地方上諸雄崛起,有幾人不是在剿匪之時借機掌握軍隊?嶽冷秋重建長淮軍,當今聖上從内侍省選派心腹以為監軍使,然而此監軍使給嶽冷秋哄在江甯逍遙快活,不能節制嶽冷秋在軍中權柄。濠州因流寇作亂,驅賊後廢而新立,府縣長官無不出自嶽冷秋門……此事,林大人可知一二?”
嶽冷秋根本就不是什麼忠介之臣,有擁兵自重的機會,哪可能老老實實的打造一支忠于朝廷、忠于元氏卻不忠于他自己的長淮雄師?
可以肯定的是,李卓五年平虜之策無法獲得成功,中樞不能掌握一支強有力的中央軍隊,東虜的威脅不能消除又一時不能入侵中原,地方勢力便會借機崛起成割據軍閥——這簡值就是時逢亂世末年、王朝興替必然會發生的規律。
宋博雖然拿嶽冷秋獨掌軍中大權說事,實際也諷刺林縛借江東左軍控制崇州地方之事,沒有立場指責奢家、宋家的不是——林縛自然也聽得出宋博的話外之音。
林縛望着碧藍如玉的澄澈海水,他的心思堅定,當然不會給宋博一兩句冷嘲暗諷動搖,過了片饷,才問宋博,說道:“宋兄去職後,遊曆江淮,可有什麼感觸?”又問王成服,“王旗頭能與宋兄把酒言歡,想來不會是什麼簡單人物,對當世之情狀,可有什麼看法?”
“成服乃待罪之身,言語粗鄙,不敢妄議時事。”王成服不敢學宋博不合意就沉默不吭聲,忙敷衍應答。
林縛能理解王成服的小心翼翼,他看着宋博,說道:“不說什麼為民請命的虛話、套話,中樞暗弱,群雄崛起,東虜窺于關外,更無奢宋之機會……奢家逆勢争雄,自以為棄陸走海為上策,肆意殺戮兩郡民衆,不要說奢家在東海才占數島,就算兩郡沿海城池給奢家奪走大半,又焉能在兩郡立足?大道煌煌,無為民請命之赤心,為謀天下而不擇手段肆意殺戮者,三五跳梁小醜罷了。說到不擇手段,剛才海戰之時,我若假裝無意讓東海寇将宋兄劫走,奢家與宋家要如何才能相安無事?”
聽林縛如此一說,宋博額頭冷汗直冒:他要是在林縛的船上給東海寇救走,必定會讓奢家懷疑宋家藏着别的心思,他想解釋,便是有一百張口都不能消解奢家的疑心。
王成服暗道,讓宋博給東海寇劫走,當真是離間奢宋兩家的妙計,但是林縛挑明了來說,似乎不屑而為之。王成服之前對林縛的印象不過來自于同僚的傳聞以及三五封傳到他手裡已經殘缺的塘抄,此時不由的暗想,林縛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林縛不管宋博的神色,說道:“我邀你去崇州做客,沒有别的意思。你遊曆江淮時跟晉安沒有什麼聯絡,所以不知道一些事情也不奇怪。崇州之廣教寺實為奢家在崇州所設的秘密據點,我回崇州後就剿滅之,頗為巧合的扣留了兩個打算從崇州借道回江甯的晉安貴客,想着請宋兄跟我回崇州跟她們見一面,宋兄能猜到她們是誰?宋兄若無意随我去崇州,能攻下大小洋山島,我便派船載宋兄上岸,絕無留難之意。”
宋博不是笨蛋,他辭去總督府職事時,知道姐姐與奢明月要走海路回江甯來,林縛話裡的暗示如此明顯,他又怎麼聽不明白?
宋博愣在那裡,萬萬沒有想到林縛出兵剿滅廣教寺時,姐姐與奢明月恰好經過崇州。不過想想也沒有什麼奇怪的,東海寇大寇崇州時,姐姐與奢明月坐船一起到崇州,之後江河封鎖,在崇州多滞留了幾天給返回崇州的林縛逮了個正着,也算不上巧合。錯就錯在姐姐返回晉安祭母之後就不應該帶着明月再回江甯。
宋博與宋佳是同父異母的姐弟,聽到姐姐與明月給扣留在崇州,不管怎麼說,都要去崇州見她們一面,跟林縛說道:“宋博便随林大人到崇州走一遭……”
王成服心裡暗想:什麼重要人物給林縛扣在崇州,宋博非見不可?
林縛微微一笑,說道:“等會兒要強行登陸攻打大小洋山島,宋兄與王旗頭有意随我登陸觀戰?”
“恭敬不如從命。”宋博知道與其留在船上給監禁起來,還不如跟在林縛看一看江東左軍到底有多強的戰力。
卷六濤海怒第74章奪島
宋博想看江東左軍在攻打大小洋山島時到底能展現多強的戰力,隻是林縛沒有打堂堂之戰的心思。
大小洋山島完全展現在遠處的海平面之上,巡海船隊就變換了陣形。
集雲級、津海級主力戰船都降帆減速,船隊中間的幾艘海鳅船、蒼山船與六艘繳獲的殘破寇船編成一隊先行。這十數艘船桅及船舷兩側都換上海鹞圖案的東海寇戰旗,甲卒及輔兵都換上褚紅色的東海寇兵服。如此一來,巡海船隊就形一逃一追的兩支船隊,往大洋山島方向駛去。
大小洋山島是兩座相距八九裡的海島,大洋山島大小與長山島相仿,小洋山島要小一些,但都是基岩島,與大橫島形成嵊泗諸島,是東海島鍊的北部群島。以地形分布論,長山島也屬于嵊泗諸島的一部分,隻是孤零零的峙立在北面二三百裡遠的海域裡。
大小洋山島大約盤踞了近三百名東海寇,巡海船隊出現在視野裡,這三百名寇兵都聚集到大洋山島上,在塢堡外嚴陣以待。
僞裝成逃竄寇船的海鳅船、蒼山船等船型吃水淺,直接沖上大洋山島東北角上的海灘,穿着褚紅色寇兵服的甲卒輔兵,拿着刀兵,借繩梯下到的淺水裡跋涉登陸,在海灘上稍整饬陣形,便以錐形陣展開,沖擊敵陣,嘴裡卻大聲呼喝:“江東左軍殺來了,快回寨子……”
先行登陸的四百多甲卒輔兵雖然都穿着從寇兵屍體剝下來的兵服,但将汗巾系在左臂上,以作标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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