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沅覺得有些困,睡了過去。
沈青淵和宋昭靈卻睡不着,宋昭靈守着沈沅沅,沈青淵則走了出去,敲了敲旁邊房間的門。
一道少年有些稚嫩的聲音從門後響起:
“進。”
沈青淵推開門,又很快關上防止冷風吹進來。
榻上睡着兩個人,一個十歲左右的孩童呼呼大睡,仿佛天塌了都不會醒過來一樣。
另一個,是個模樣清峻的少年,由于很少曬太陽,膚色極白,大概是因為雙腿不良于行,面色有些陰郁。
他手撐起上半身,側頭看向沈青淵,有些擔憂的問道:
“爹,小妹找回來了?”
“嗯,别擔心,沒事。”
沈晏雲點了點頭,有些沉默。
房間裡的氣味不太好聞,畢竟沈晏雲雙腿不能動,他覺得自己像個廢人一樣需要人照顧,是家裡的拖累。
沈晏雲記憶力很好,他記得自己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可惜,哪怕他想跟沈從文同歸于盡,拖着這副破敗的身體,也沒有辦法報仇。
五歲前,沈從文看他的眼神,帶着嫉妒和不甘。
五歲後,沈從文再也沒有正眼看過他,因為他成了殘廢,再怎麼會讀書,對沈從文也沒有威脅了。
沈青淵歎了一口氣,拍了拍沈晏雲的肩膀。
“等我們分家了,爹好好賺錢,想辦法把你的腿治好。”
沈晏雲眼神微微一亮,真的能分家嗎?
但很快,他的瞳孔又黯淡下去,嘴角輕輕扯出一絲慘淡的笑容。
“治不好的,爹……不用管我了。”
就這樣吧……
他的人生從五歲之後,就像是陷入了爛泥裡。
不斷的沉淪……最後,終有一天,徹底腐爛。
對于治好自己的腿,沈晏雲并不抱任何希望。不希望,就不會失望,不會崩潰。
挺好的。
沈青淵欲言又止,最後隻丢下一句:“治不好,也要治!”
說着,他彎腰拿起放在床邊的夜壺,拿出去倒了之後,又刷洗幹淨,放回了原位。
沈晏雲已經蒙頭躺下,被子下,少年雙眼含淚,痛苦的咬着被角。
整整十二年,不能走不能跳,拉撒都隻能在床上,這樣毫無尊嚴的活着,他怎能不怨恨?
沈從文……沈從文!
你真該死啊!
沈青淵也沒有再說什麼,默默的替沈晏雲掖了掖被子,感受到少年顫動的肩膀,他喉嚨也跟着一哽。
他默默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賺錢!
他不信這天下之大,沒有一個人能治好沈晏雲的腿。
門被默默關上,沈晏雲才小聲的嗚咽着。
而旁邊隔了一道簾子的地方,沈晏景依舊在呼呼大睡。
沈青淵站在門口,仰頭将淚意逼退,抹了一把臉,努力翹起嘴角,若無其事的回到了宋昭靈身邊。
“晏雲怎麼樣了?”
宋昭靈撇了他一眼,見他眼眶紅紅的,也沒拆穿他。
“睡下了,他問了沅沅的事,我跟他說沅沅沒事。”
“哦,睡下了便好,晏雲總是失眠,能睡着是好事。”
宋昭靈說着,目光落在了沈沅沅臉上。
“也不知道是誰那麼惡毒,還打了沅沅的臉幾巴掌,瞧着都有些腫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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