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聽之下得知,這裡距青龍湖有二十多裡。負了傷,他竟還帶着她走了那麼遠。見識廣了,編造謊言已經不是難事,何況老漁夫全家十分淳樸善良,白小碧唯一擔心的是,葉夜心行事周密,必求萬無一失,不見二人屍體,定然會派高手查探,倘若真被找到,溫海必定難逃性命,如今隻望他傷勢能盡快好轉,再另外尋個妥當的地方藏起來。床前櫃子上擺着個土碗,盛着一大碗黑色藥汁。他雙唇緊閉,白小碧喂了許久,仍是半滴不進,全流在枕頭上,伸手一試,發現那額頭越來越燙,白小碧頓時大急,簡直又要哭起來。許久。一個穿着粗布衣裳的女孩子推門:&ldo;姐姐,藥都喂過了麼?&rdo;白小碧急忙擦擦嘴唇,過去将空碗遞給她:&ldo;好了,多謝你。&rdo;臉上熱辣辣的。又是喂藥,又是拿手帕浸了冷水敷,眼見天快亮,估摸着差不多了,白小碧才将就着趴在床頭睡了一兩個時辰,第二日清晨醒來,她第一件事就是去試溫海的額頭。溫海到底是習過武的人,雖然還未醒轉,熱卻退了許多,全身已不似昨日那般燙了。白小碧終于大大地松了口氣。女孩子熬了藥送進來。待她出去,白小碧緊緊閉了門,這一次喂藥容易得多,他甚至比昨日更加配合,一口一口盡數咽下,甚至在最後還……冰涼的唇似在回應,輕吮着她的唇。白小碧頭皮一麻,下意識離開。果然,溫海不知何時已睜開眼。白小碧吓得連人帶碗跌落床前地上:&ldo;師父!&rdo;溫海面不改色,略擡上身,似要坐起。白小碧連忙爬起來,擱了碗,過去将他扶起來,拿過枕頭讓他倚着:&ldo;師父昨日一直昏迷着,總不肯吃藥,所以……&rdo;溫海道:&ldo;所以你就這樣喂?&rdo;白小碧窘得轉身:&ldo;我……拿碗出去洗了。&rdo;溫海拉住她:&ldo;此地不宜久留,須盡快離開。&rdo;他二人的事暫且不說,此刻,遠在李家莊外山上,一名女子隻顧掩面啼哭,旁邊老者望着懸崖,顯然也心神不定,時而重重地歎氣。有人匆匆走來:&ldo;會主。&rdo;父女二人同時看向他。老者開口問:&ldo;怎樣?&rdo;那人垂首:&ldo;沿岸都找遍了,仍是尋不見,恐怕……&rdo;女子厲聲打斷他:&ldo;什麼恐怕!再去找!找到為止!&rdo;那麼高的懸崖,下面是那麼急的水流,或者二人屍首已經沖入湖中了,老者歎了口氣,拍拍她的背:&ldo;罷了,一切自有定數,強求不得,否則總歸是一場空,原以為看不出他的命相,或許有些希望,想不到……&rdo;女子咬牙道:&ldo;我不信!沒找到就有希望。&rdo;說完又哭起來:&ldo;都怪爹,我早說了多派些人跟着他!&rdo;&ldo;不得任性!&rdo;老者呵斥她,繼而又哼了聲,&ldo;我早說他太年輕了些,既已成定局,可見是我們看錯了人,如今天心幫投靠吳王,我們若再不重新謀劃,全身而退就難了,将來天心幫上位……唉!&rdo;吳王行事狠毒,比當今皇上猶有過之,怎會輕易放過對手,将來惟有坐以待斃。女子不可置信,叫道:&ldo;爹不管他了麼!&rdo;正吵着,忽然又有一人匆匆跑來:&ldo;會主!&rdo;老者驚疑:&ldo;何事慌張?&rdo;那人道:&ldo;吳王……動手了。&rdo;亂石雜草,古木森森,一座廢棄的木屋孤零零卧于群山中,雖地方偏僻,對逃亡者來說卻是最好的地方,告别老漁夫一家,溫海便帶着白小碧來到這裡,原來這裡本就是正元會一位長老采藥隐居之處,後來長老仙去,也就無人住了,如今危急關頭他正好記起,便用作了藏身之處。白小碧明白緣故,現下這情形的确不适合回李家莊,他難得逃出性命,傷勢不輕,再要輕易露面,被發現可就難說了。時值夏秋交替的季節,山中野果很多,二人吃了兩頓果子,溫海忍不住走出去,回來時丢了兩隻兔子給她。山澗裡,白小碧站在水邊大石上,手拿短刀,對着兩隻兔子發愁。刀鋒散發着冰寒之氣,絕非尋常之物,想不到他平日不曾拿出來,如今反在這些事上派了用場。兔子已經被挑斷筋,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白小碧瞧着越發不忍,遲遲難以下手。&ldo;婦人之仁。&rdo;一隻手伸來奪過短刀。刀光一閃,兩隻兔子的腦袋和身體就分了家。沒見過這麼血腥的殺兔方式,白小碧慌忙别過臉。&ldo;你平日吃的肉哪裡來的,&rdo;溫海将那刀丢給她,淡淡道,&ldo;不得已而為之,其情可恕,我們還要住段日子,你難道就打算隻吃果子?&rdo;白小碧赧然:&ldo;師父教訓的是。&rdo;溫海道:&ldo;原來我是你師父?&rdo;突然想起喂藥的場景,白小碧腦子開始發熱,連忙蹲下去看那死兔,不知從哪裡下手:&ldo;這……怎麼弄啊?&rdo;溫海看看那兔:&ldo;我也不知。&rdo;白小碧低頭。&ldo;笑話我麼,&rdo;聲音帶了絲笑意,他走過去蹲下,拎起那兔,&ldo;我雖不懂,卻會試。&rdo;白小碧指點道:&ldo;我見過殺雞,應該是先要拔了毛吧?&rdo;……兔子當然不能拔毛,溫海很快就剝了皮剖好,打火石早先從漁夫家出來時取了兩塊,惟獨缺了柴,何況山中夜寒,必定要生堆火才行,見牆角有柄生鏽的斧頭,他便拿起來往外走。白小碧擔心他的傷,忙攔阻道:&ldo;師父歇着吧,我去。&rdo;斧子鈍,且不得其法,大的樹自然砍不動,白小碧費盡力氣,雙手磨得紅了,隻得了堆小樹枝,這才發現高估了自己。溫海在旁邊看了半日,終于走過去:&ldo;打算砍到天黑麼?&rdo;白小碧将斧頭遞與他。溫海沒有接,卻走到她身後,反握住她的雙手:&ldo;要這樣。&rdo;邊說邊帶着她的雙臂揚斧朝那樹砍去,隻聽得&ldo;喀嚓&rdo;一聲,整棵樹應聲而倒。力氣本不是自己的,白小碧吓得一顫。耳畔似聞得一聲輕笑。死裡逃生甚是狼狽,當然也就沒那麼講究,他身上的檀香味已經不見,可是卻有着另一種味道,令人面熱心跳,被他牢牢圈在懷中,白小碧呼吸有些不穩,被握住的手也開始發抖,發覺不妥,她結結巴巴道:&ldo;好……好了。&rdo;溫海果然放開她,淡淡道:&ldo;如此,你來。&rdo;知道他故意的,白小碧看着面前整棵樹,氣悶道:&ldo;師父何必捉弄我!&rdo;溫海道:&ldo;為師傷勢未好,力氣不濟,怎能動手,教教你尚可。&rdo;白小碧噎住。夜裡,火光映照四壁,屋内溫暖如春,以那樣暧昧的姿勢劈出來的木柴,燃得似乎也格外旺,待白小碧發現不對,兔子已經烤糊了。溫海看看那烤得過分的兔肉,皺了下眉,最終還是慢慢吃起來。白小碧卻吃得津津有味:&ldo;往常随師父四處行走,吃過許多好吃的,竟都不如這隻兔子。&rdo;溫海道:&ldo;人在危急時,但有果腹之物,便是美味。&rdo;白小碧道:&ldo;師父說的是,我倒想起個笑話。&rdo;溫海示意她講。白小碧道:&ldo;是小時候我奶娘跟我講的,往常有個皇帝,因奸臣謀反被迫流落民間,一日饑餓難耐時,正巧有個老頭兒送上一碗玉米豌豆羹,皇帝吃着,覺得美味至極,往常宮裡的山珍海味算來竟也不過如此,于是便問是什麼,老頭兒回說叫珍珠瑪瑙羹,後來皇帝得以順利歸朝,便下令廚子……&rdo;溫海道:&ldo;是禦廚。&rdo;白小碧道:&ldo;是了,他下令禦廚做珍珠瑪瑙羹,禦廚們個個都瞪眼啦,珍珠粉尚可服食,那瑪瑙可怎麼弄呢,皇帝見他們做不出來,龍顔大怒,砍了好幾個廚子,呃,禦廚的腦袋,剩下的禦廚們害怕了,連忙跑去将當初那個老頭兒找來,求他再做一碗珍珠瑪瑙羹,老頭兒說不成不成,那其實是窮人家吃的玉米豌豆羹,因嫌名字太寒酸,所以起個好聽的名字,皇上好好的山珍海味不吃,吃這個做什麼,禦廚們不管這些,都跪在地下求他,說你老人家行行好,再不做出來,我們大夥兒的腦袋就保不住呢,老頭兒沒法子,隻得親手做了一碗呈上去。&rdo;她故意打住:&ldo;師父猜後來怎樣了?&rdo;溫海微眯了眼,不猜。白小碧有點掃興,接着講:&ldo;老頭兒做好了呈上去,可皇帝隻吃一口就擱了筷子,說怎麼味道不如往常呢,簡直難以下咽,那老頭兒回道,皇上不知,這羹本來就是我們貧苦人家吃的,沒米了便拿它充饑,人餓的時候,先想的是填飽肚子,哪裡還顧得上什麼味道,皇上當時覺得好吃,正是因為餓了呀。&rdo;說完又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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