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渙察言觀色,見她不喜熱鬧,找到村長,先是謝村子熱情招待盛情拳拳,後解釋天下沒有不散之筵席,明日啟程離開,雨師妾為山鬼之事費了許多體力,需要調理身心,提前離席實非我願還望見諒。他們是村子的救命恩人,村長不敢怠慢,誠惶誠恐連忙說好生休息好生調理,琢磨着明天大清早召集村民給他們餞行。周渙笑說不必,出了廳堂。星光下,杏花吐了兩三綠芽,再過半個月應就能開了。周渙自樹下走來,嘻嘻笑道:“好啦,我幫你跟村長說清楚了,這下可以不必勉強自己看觥籌交錯了,走吧。”雨師妾起先以為他找村長是聊别的,原來是替自己辭宴。二人走在夜穹下的小道上,兩側是萋萋冬草,分明是料峭初春,村子卻分外山清水秀,促織鳴唱着山歌。周渙在星光下端詳她的側臉,想起這麼多年來她的容顔從未變過,也不是沒好奇過她的身份。原來是九重天的神族,那麼一切便都解釋得過去了。二人并肩而行,他出乎意料地安靜,用小手指轉着玉佩,紫穗在空中輪飛。平時同行都是周渙滿嘴跑馬活躍氣氛,現在兩個都不說話,氣氛平靜得有些尴尬,雨師妾頓了頓,提了口氣問道:“孟驚寒第一次将你托給我時,你嚎得慘烈,如今溫和許多,難得願意送我,山鬼給你喂了什麼藥?”周渙望着星空道:“不是山鬼喂了迷魂藥,是因為你呀。”她擡起眼睛,瞳仁兒盯着。周渙坦然道:“謝謝你,救了我。”“……僅因如此?”“什麼叫僅因如此?”嗤,還以為是因為其他更重要的事,原來僅因如此。彼時見他遲遲未歸,而轎夫說聽到風中有女人的笑聲,便猜出來是山鬼作祟,方提着白绫趕去。夜風習習,她望着星空:“救你是人之常情,況且有孟驚寒在前,你若出事,如何還他一個好徒弟?”周渙無奈地看着人,這樣口是心非的性子倒讓他想起小時候。小時候隻要她上山,師兄師姐們便會聚在一起談論她,因為總是冷冰冰的跟雕像似的,有幾個頗為風流倜傥的師兄取名冰美人,如今看來倒是貼切。想到這次又是她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往日看不順眼的地方都變得順眼了,突然玩心大起,湊近半步,甜膩膩地喊:“雨師姐姐……”雨師妾身影一錯。那是袁支頤小丫頭喊的稱呼,卻被他拿去滿嘴跑馬,百感交集,冷冷訓道:“你已然成年,不是小孩子,害不害臊。”周渙道:“無所謂啊,反正你是神女不是嗎。山鬼什麼都跟我說了,你是天帝的外孫女,在九重天上叫靖……”雨師妾停下腳步,警覺地問:“她還說了什麼?”“沒了。”雨師妾繼續走。“雨師姐姐,我手好痛啊……”周渙望着背影道。樹影婆娑,晚香玉靜吐暗香,雨師妾轉過來,紅得滴血的朱砂痕,黑白分明的鳳眸,聲音極低極沉——“别得寸進尺。”“……本就是你不講理在先,不說兩隻手都包,這傷口拜你所賜,不該包紮一下嗎?”周渙舉起兩隻粗糙包紮過的手腕,血色透過繃帶滲出來。雨師妾不耐煩地撕下一塊雪白衣料,裹得裡三層外三層。周渙望着醬豬肘子似的手,沉默片刻,遲疑道:“……你撕的,好像是我的衣服。”“嗯。”他睖睖睜睜:“不應該撕你的袖角或者裙邊嗎,我看過的話本裡的大俠受了傷,都是紅顔撕自己的裙擺……”雨師妾略略掃過他那命運多舛的額頭,松針、泥巴、爛葉、血污什麼都有,冷冷道:“想得真美。”“……雨!師!妾!”這一聲群鳥驚飛,似乎還有狗叫,推開院門籬笆,一條黃色飛撲而來。周渙寒毛都豎起來。黃狗身如疾電,聲若罄鐘,亮眼吐舌,繞圈搖尾,讨好地看着雨師妾。這矯健的爪子,這有力的尾巴,這瘆人的牙齒,這這這這這……這不就是不久前追着他咬的黃土狗嗎!周渙頭皮緊得發麻,哇地一聲鑽去她背後:“它怎麼也來了!它怎麼會在院子裡!”黃狗十分興奮,周渙十分害怕。黃狗汪了聲,周渙嗚了一聲。黃狗要蹭雨師妾的手掌,他幹脆整個人八爪魚似地扒緊、扒牢、扒嚴實,死死拖住雨師妾想要摸狗頭的禍手,發抖哀嚎:“不要!!”雨師妾把袖子從小道士爪下拯救出來,但他扒得死緊,無奈道:“窩囊,這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戲弄我也得有個度,知道我被它咬了還弄院子裡吓人是不是太過分了啊啊啊……”周渙抓得更緊,一口氣控訴完,聽到那句“救命恩人”,一時愣住,便聽到她接下來慢悠悠的一句話:“是它帶我尋你,你怕什麼。”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官氣 她是貴族學院的女配 我道侶修習了替生術 反派大佬都愛我(快穿) 青竹大妖 從縣令開始逐鹿天下 (穿書)我靠美食收割大佬+番外 玉琥珀+番外 天界名人 長生:一分耕耘,一分收獲! 和前男友談戀愛[快穿] 媽粉絕不認輸[娛樂圈] 和男主互穿後我為所欲為[重生] 三國殘兵 地府鑒情通判 救命,病嬌男配他再次黑化了 憶夢魂 天災末日:黎明之前 我有白龍,我怕誰! 那個門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