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時悅抽回自己的手。
陸燃回頭眸色極深地看着她,沒有說話,繼續在前面帶路。
穿過彎彎繞繞的一個又一個昏暗的走廊,終于在一處非常狹小的過道裡,陸燃摁了電梯。
他摁的是地下按鈕。
因為停屍間在負一層。
當溫時悅看見按鈕上向下的箭頭亮起來的時候,沒穩住,“砰”的一聲,一下摔在了地上。
她已經隐隐預感到了什麼。
陸燃趕忙蹲下去扶她,卻發現溫時悅早已經淚流滿面。
她渾身軟綿綿的,陸燃吓了一大跳,心疼不已:“悅悅,我們回病房吧。”
溫時悅想推開他,卻發現自己一點力氣也沒有。她雙手撐地,試圖自己站起來,卻臉朝地摔了。
陸燃及時用胳膊擋住她,她的臉摔到了陸燃胳膊上。
他隻穿着一件薄薄的衛衣,胳膊上的肌肉很硬,溫時悅臉被撞得生疼,可肉體上的這點疼痛,跟精神上的比起來,好像也微不足道了。
她的心都痛麻了。
溫時悅是一點力氣也沒有了,隻能靠陸燃扶着。陸燃要抱她,她不願意。
“叮——”
電梯門打開。
這一瞬間,陸燃和溫時悅的目光幾乎是同時,都望向了這道電梯門。
他們倆都覺得這趟電梯仿佛是通往地獄的。
陸燃把溫時悅圈在懷裡,她所有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可是那也沒有多重,她輕飄飄的,陸燃幾乎感受不到她的重量。
他就那麼拖着她往前走。
其實從電梯出來,拐個彎就到停屍間了,可是此時,陸燃卻覺得這半截路是那麼的遙遠。
越到停屍間跟前,陸燃的心就越沉,好像去赴死一樣。
事實上,等溫時悅見到了沒有溫度的孩子,他也就離死不遠了。
……
終于,他們來到了停屍間門口。
溫時悅看見門沿上寫着的“停屍間”三個大字時,雙腿一軟,頓時像瘋了一樣,痛哭出聲,她哭聲凄厲,仿佛小獸發出的悲切的哀鳴一樣。
陸燃用盡全力拖着她不停下墜的單薄身子,把人緊緊摟在懷裡,臉貼着她滿是淚的小臉,想讓她别哭了,可是他給不出一個讓她别哭了的理由。
他也想哭。
可是他除了抱着她,好像再也做不了任何。
他也沒那麼神通廣大,沒法讓他們的孩子複活,沒法讓她不傷心。
溫時悅都快哭脫水了,哭到最後,嗓子都發不出來聲了,變成了無聲的嗚咽。她哭得一張小臉漲紅,頭發散亂地遮擋住了一張蒼白的小臉。
陸燃跪在地上抱着她。
等着她哭完。
溫時悅大哭一場,耗盡了全身的力氣,她往停屍間爬。
陸燃再也看不下去了,見不得她這樣作踐自己,再也不顧她的意見,一把将人打橫抱起來,大步抱到了放着他們孩子遺體的抽屜跟前。
他放下溫時悅,溫時悅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這會兒他也沒工夫拉她了,手顫抖着拉開了抽屜。
兒子和女兒是在一起的。
當那兩層的抽屜拉開,溫時悅幾乎是瞬間,就認出了那是她的孩子。
她瘋了一樣,把那個長得最像她的兒子抱出來,十分珍惜地緊緊摟在懷裡,哭着叫了一聲:“寶寶。”
她聲音很輕,很溫柔。
卻又因為抱着一個死嬰,顯得那麼的詭異。
要是讓旁人看見了,肯定會以為她是個精神病。可即便是精神病,卻也不能否認她對孩子的愛。
她想把另一個也抱在懷裡,可是自己做不到。
陸燃把女兒也輕輕放在了她懷裡。
她盯着長得像陸燃的女兒怔了一瞬。
“寶寶,對不起哦,媽媽這麼晚才來看你們。”溫時悅說着,眼淚大顆大顆滾出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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