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夫人與長孫女在靜室說話,笑道,“看不出,阿鳳的好勝心這樣強。”李鏡道,“江南關撲風氣極盛,什麼都能關撲,阿鳳哥說他小時候常在路邊看人關撲棋局。這下棋的路數,就是在路邊關撲時學來的。我有的時候都下不過他。”話到最後,李鏡不自覺的露出幾分笑意。李老夫人很中肯道,“在路邊關撲,就能有這等棋力,可是不錯。”李鏡笑,“是啊。”李老夫人問,“秦家沒人念書嗎?”李鏡道,“秦老爺是白手起家,自己打下的家業,想來當年艱難,怕是想念書也銀子念去。到阿鳳哥這裡,他家就他一個,秦老爺秦太太寵他寵得很,他說什麼是什麼的。”李老夫人笑道,“看得出來。”秦鳳儀的性子,必是家裡有長輩沒限制的寵愛孩子,才會嬌養出來這樣的性情。李老夫人問,“聽阿鳳說,平珍和方閣老給你們做媒的事,究竟是怎麼回事?”李鏡有些不好意思,李老夫人道,“就咱們祖孫說些個私房話,又沒外人。”李鏡道,“我知祖母必是想着,這是我或者大哥的面子。這事兒,說起來還真與我和大哥關系不大,都是阿鳳哥自己去辦的。揚州城裡,要說德高望衆,自然以方閣老為首。阿鳳哥原是想請方閣老做媒,并沒有算上珍舅舅。他那人,一向存不住事,他時常去珍舅舅那裡,就把我們的事同珍舅舅說了。他說是順嘴一提,珍舅舅便應了。如此,媒人便又多了一個。”李老夫人微微颌首,道,“除了出身,别個我瞧着,阿鳳是個不錯的孩子。他年紀小,就有些未定性,不過,倒也知道規矩。待你,亦是十分真心。”李鏡道,“哪裡就有十全十美的人呢?人這一輩子,不過幾十年,何不順心暢意的過。”“阿鏡啊,你性子能幹,故而,為人便強勢。你生在侯府,見識過權勢富貴,故而,眼下并不将這些放在心上。女人哪,弱也不成,被人欺負,可太強了,難免有些坎坷。”李老夫人緩聲道,“女人,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這句話,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在家時,看得是你父親的權勢地位。待出嫁了,就得看丈夫的前程。待丈夫過逝,就要看兒子了。你得知道,咱們女人,不是直接擁有權力的人。我們的權力,是自男人那裡獲得。你也見過來咱們家奉承巴結的那些太太奶奶們,能到咱們跟前,還多是官宦人家的婦人。她們過來奉承,或是為了丈夫,或是為了兒子。她們各家的地位,猶遠在鹽商之上。”“你以後出嫁,做了人家的媳婦,就是一府主母,就得為家族出頭露面的做女眷間的來往。那時候,你來往的,皆是商賈婦人。縱是見到那些七八品小官家的太太奶奶,都要客客氣氣、恭恭敬敬,必要時,還要讨好她們。”李老夫人道,“這樣的日子,你想過嗎?”李鏡點頭,“想過。”“想好了嗎?”“很早,我就想好了。”祖孫倆這次的談話,李鏡誰都沒有說,李老夫人也沒有與拂袖而去!秦鳳儀雖然立志要在圍棋上勝過景川侯,但自現在看,這志向還遠的很。李鏡的及笄禮則是近的很了。秦鳳儀顧不得下棋的事,雖然早在船上送過了阿鏡妹妹及笄禮,既然侯府要正式慶祝,秦鳳儀出去跑了好幾天,尋了一對五彩鴛鴦佩,就是他送給阿鏡妹妹的及笄禮了。秦鳳儀是提前送過去的,還肉麻兮兮的與李鏡道,“這佩,得打個結子才好佩,阿鏡妹妹,你給我打,咱倆打一樣的,這樣才算一對。”“還是這般口無遮攔,什麼一對不一對的。”李鏡嗔一句,問他,“近來與父親下棋,勝負如何?”秦鳳儀道,“嶽父還真難對付。不過,我現在棋力大進,我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就能赢他了。上回下棋,我隻輸了一目。”李鏡笑,“父親可問過你什麼沒?”秦鳳儀道,“嶽父不愛說話,每回找他下棋,下完棋還要給他揉肩。你說,嶽父身邊這麼多小厮,他怎麼這麼愛使喚我啊。”“小厮是小厮,小厮跟女婿一樣的?”李鏡道,“你還不願意不成?”“願意願意,我哪裡會不願意。”秦鳳儀與李鏡道,“别看嶽父大人時常黑臉,他身上挺白的。”李鏡驚道,“你怎麼知道父親身上挺白的?”“看到的呗。總叫我揉肩,我就自嶽父衣領子往裡瞧了瞧,白晳晳的。”秦鳳儀哈哈笑。對于秦鳳儀往自家父親衣領子裡偷看的事,李鏡頗是無語,秦鳳儀的思路,偶爾就是這麼難以琢磨。不過,對于秦鳳儀常與父親下棋之事,李鏡是欣喜且支持的,李鏡道,“父親棋下得極好,你不要成天想着赢他,要是哪裡不明白,隻管與父親請教便是。”秦鳳儀大聲道,“别想!我才不問他!我定要靠自己的本事赢過他!”“你這是怎麼了,你一向活絡。先時不是想法子要拉近與父親的關系,如何又賭起氣來?”李鏡道。秦鳳儀哼道,“我最讨厭别人瞧不起我,你不知道嶽父是如何蔑視我的!”李鏡問,“怎麼蔑視你的?”秦鳳儀眯起自己的大桃花眼,學着景川侯那冷淡又有優越感的口吻,“唉喲,又赢了。诶,又赢了。最後,話都不屑與我說的樣子!我這輩子還沒被人這樣瞧不起過,總有一天,我定要赢過他!”“一點子小事罷了。”“你們婦道人家,不懂。”秦鳳儀撅着個臉,闆着個臉,一幅無人能懂自己心境的模樣。李鏡忍笑,也不再勸他,隻是與他道,“我及笄禮那日,會來許多親戚朋友,你到時或是跟在父親身邊,或是跟在大哥身邊。”“我知道,我去書房那裡問了,筆墨文書的先生說,帖子發了一百多張,介時來的人定不在少數。家裡正是用人的時候,又是你的大日子,我一定會幫着張羅的。”秦鳳儀與李鏡商量,“阿鏡,在揚州,女孩子過了及笄禮就能議親了。我想着,待你及笄禮之後,我再與嶽父提一提咱倆的親事。”李鏡有些羞,嗔道,“這自是由你做主。”李鏡的及笄禮,秦鳳儀做了好幾身新袍子,打扮得神光耀彩,但凡過來為李鏡賀及笄禮的,無不多看秦鳳儀幾眼。秦鳳儀是跟着李钊一并迎客,他這人嘴甜,叫人也隻管跟着李钊一并叫。有認識的,便多說笑兩句。倘是不認識的,秦鳳儀便暗暗記下這些人的姓名身份來。女孩子的及笄禮,主要就是個儀式。婦人們在裡頭觀禮,官客們在外說話,待及笄禮結束,還有戲酒準備。秦鳳儀雖得以與李钊一并迎客,不過,席面他被安排到最末等席位,未能與李钊在一處。好在,秦鳳儀是個心寬的,就是末等席位,也皆是官宦大人,秦鳳儀笑嘻嘻的陪着吃酒。他言談風趣,又以景川侯府的女婿自居,便有人問他,“秦公子的親事該定了吧?”“我婚書都準備好了,就等嶽父大人點頭了。”秦鳳儀言談自苦,他能與李钊一并迎客,起碼說明,景川侯府沒當他是外人。聽說他這樣說,諸人難免恭喜他一回。秦鳳儀雖學問尋常,但在酒場上的事他并不陌生,他公侯府都去過,也吃過酒,打過交道,應酬這些官員更不是難事。再者,他家是鹽商,就沒斷了要奉承官員,秦鳳儀自小到大,耳濡目染,拿捏出個不卑不亢,言談說笑的模樣,待得酒宴散盡,他便過去與大舅兄一并送走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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