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想法的人很多,不在少數。可惜還未進鎮就被人攔下了,這些人正是胡記的人。“你們這是打算挑着菜上哪兒啊,之前騙我們說家裡沒菜了,如今又私下挑着菜去賣。你們這是當誰傻呢,可别忘了你們跟我們胡記簽了契。我們老爺在縣衙裡有人,真有拿契不當回事的,咱們就去縣衙論一論如何。”經此一番,又吓退一些村民,隻剩幾個膽大的村民,可惜人數太少,根本成不了事。也有村民和胡記大鬧的,迎來的卻是一頓好打。村民們根本沒有反抗之力,隻能坐視菜價一天比一天低,甚至比之前胡記還未出現時更低。到了此時,已經有很多村民後悔了,當初王記那些人收他們的菜,菜價一直保持在一個比較平穩的度。哪怕是一年之中菜價最低的時候,也從來不會将菜價壓低至此。可如今說什麼都晚了,他們貪錢聯手和胡記逼走了王記的人,胡記失去掣肘,又黑了良心,如今變成這樣也隻能算是自食惡果。徐縣令回到位于縣衙後面的宅邸,見一向賢惠溫柔的妻子正疾言厲色在訓斥幾個下人。他在椅子上坐下,才看向旁邊坐着的臉上怒氣還未消的妻子。“發生了何事,何必如此動怒?”“老爺你是不知,這幾個刁奴簡直黑了心腸!咱們一家四口人,往日菜肉的開銷一月不過數兩銀子,可這個月竟增了兩倍不止。”徐家算不得多寬裕,本身也是出生小門小戶,一個七品縣令每年的俸祿不過幾十兩銀子。而徐縣令還要供養家中老母,貼補兄弟,手頭難免緊湊。之前徐夫人就發現菜金連連攀升,可這府裡的下人乃是縣衙配備,她也不好表現太過,怕下人暗中譏诮。哪知她的容忍卻縱得這些刁奴愈發猖狂,這個月的菜金竟攀升至一個不可思議的高度。這下徐夫人哪裡還忍得住,才會一改往日秉性斥責刁奴。而就在徐夫人訴說究竟之時,下面跪着的幾人卻是連連喊冤枉。這邊語罷,那邊忙就訴起冤屈:“老爺,實在不是我等暗中黑了買菜錢,而是最近市面上菜價一直居高不下,夫人姑娘慣喜茹素,為了買那些時鮮的菜,咱們可謂是費盡心機。每日為了買那些菜,咱們隻差跑遍了整個縣城,實在當不得夫人如此污蔑。”旁邊那個負責采買的婆子,也訴說着最近菜價攀升的程度。從兩月之前數文到最近十幾文,連連哀歎菜價竟比肉價高。可為了服侍好夫人姑娘,他們也隻能撿了合口的去買去做。這幾人哪裡知曉,徐夫人和徐縣令乃是結發夫妻,早年是跟徐縣令一直過苦日子過來的。徐縣令為官不過數載,因為沒有背景,家中也無錢财孝敬上峰,連任了兩地都是做七品縣令。唯一的區别就是,之前所任的地方比夏縣更窮更偏遠,說白了就是鳥不拉屎的地方。而如今在夏縣,到底要比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好多了。可人的眼界如此,以前是根本沒有人巴結縣官夫人,因為大家都窮。如今倒是有不少富戶前來結交,可徐縣令初來乍到,還未立穩腳跟,也不敢胡亂與人有攀扯,更是嚴令自己夫人結交那些富戶人家的太太。在徐夫人眼裡,肉肯定是要比菜價貴的。可她堂堂的知縣夫人,哪裡好當着下人面如此說,隻能聲稱為了保持體态茹素,不光自己吃,拉着親閨女也吃上了。所以徐家現在的情況是,兩個婦道人家喜吃素,而肉菜都是盡量省着給徐縣令和唯一的獨子吃,誰曾想到竟會發生這種菜價比肉價更高之事,也因此徐夫人格外不能接受。這種事自然是不能訴于下人耳的,可徐縣令心知肚明。見夫人半垂着頭,面頰窘紅,他心中憐愛唏噓感歎,種種複雜。可同時也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之前他就聽縣衙下面的人說嘴,道是菜價比肉價高,他還隻當是誇張之言,未曾想到竟誇張如此。“這定是有奸商從中獲利,待老爺我查清之後,定嚴懲不貸。”上升到如此高度,一時間徐夫人的面子保住,幾個下人面前也算有了遮掩。待下人們下去後,徐縣令先是安慰了自家夫人,扭頭就命下面人去查到底怎麼回事。隻是這種事哪裡是好容易查的,衙役去了集市,挨着每個菜攤一一問過,菜價确實高昂。細問之後才知,因為去年豐收農人們過了個好年,今年為了多産糧食,很多農戶家都将菜地給種上糧食了。而夏縣這地方的土地也算不得多肥沃,天冷風沙大水也不太好,菜的産量自然不如江南那些魚米之鄉。稀則缺,缺則價昂,這也是人之常情。衙役就将這事報給了徐縣令。徐縣令出身微寒,也清楚農人們有多重視糧食,會多種糧而少種菜,也不是什麼稀罕之事。可這菜價也着實高得離奇,如今尚不過是八月,待到十月天冷菜越來越少的時候,難道這菜價還能賣出天價不成?就在他一籌莫展,暗裡尋思着是不是弄塊菜地自家種上菜,也能自給自足時,有人來報薛秀才求見。徐縣令起先沒反應過來是誰,還想着一個秀才竟來求見他堂堂一縣之尊。緊接着衙役提醒說是薛案首,他才反應過來是薛庭儴。“快請。”不多時,薛庭儴就被請上來了。他穿一身生員衫,唇紅齒白,身姿挺拔,儀表堂堂。就是面容稍顯還稚嫩了些,不過眉宇間的鎮定自若,倒是削減了這份稚嫩。薛庭儴上前行了禮,才在下首處坐下。兩人一陣客套的寒暄,徐縣令顯得十分熱絡,一改平日在人前的威嚴。再加上薛庭儴以請教學問為名,兩人之間的交談不見冷場。不過經過這一番交談,徐縣令也算看出薛庭儴是有事上門了。他也沒有端着,而是主動出言詢問。“學生這趟來還真是有些私事,想麻煩縣尊大人。當然也是為了百姓民生,同時也是因拙荊一時糊塗做下錯事,如今趁着事态還未到不可挽救之地,特意前來彌補。”徐縣令就好奇上了,可他好奇的卻不是什麼民生,而是這薛庭儴看似年歲還不大,怎麼就娶妻了?似乎看出徐縣令的好奇,薛庭儴娓娓道來。聽完後,徐縣令有些唏噓,那日他去餘慶村就知曉事情不單純,沒想到背後還有這麼多故事。薛庭儴的坦誠公布讓他有一種親切感,就好像兩人的關系很親密。這般事情,尤其薛庭儴連得三個案首,注定以後的前程不會太差。此時風光了,按理說該是能遮掩就遮掩,畢竟家醜不可外揚,讀書人總是要些體面的。卻把這般事情告訴于他,其間的親近不言而喻。而徐縣令也是感同身受,他同樣出身微寒,農家子一旦出頭,其風光背後的酸甜苦辣,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當年,拙荊也是靠着縫縫補補掙些銀子,補貼家用,才有我當日的進士及第。”徐縣令面上可見黯然,隐隐還有愧疚。本以為做了官,一切問題都将迎刃而解,官老爺不從來就是吃喝不愁,穿金戴銀,風風光光。可實際上做了官之後,隻有自己才清楚這期間有多難。沒有背景,隻能去那些貧瘠之地就任,好不容易熬夠三年,換了個地方,卻是步步維艱。而家裡那邊卻是不消停,之前他在那苦寒之地做官,還能擋着家人前來投奔。如今換了地方,老母已經來了幾次信,說要帶着兄弟來投奔了。說是投奔,還不是想着他做了官,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殊不知,堂堂的縣令夫人還在為幾兩的菜金和下人大動幹戈。想着之後回了房,夫人覺得丢人小聲哭泣,自己卻安慰無力,徐縣令心中更是愧疚。他怅然一笑,才打起精神對薛庭儴道:“你那妻子為人也算本分,與那姓胡的競價,也不過是不得已而為之,本官又怎麼會怪罪于她。讓她切莫擔憂,本官該感謝她懂事知事,不然事情鬧大,引起上頭的注意,本官可就……”剩下的話他沒有說完,而是又道:“都說奸商可惡,可不是如此!朝廷曆來重視民生疾苦,實行平粜的方式來平抑物價。在當地設常平倉,谷賤時增其賈而籴,谷貴時減賈而粜,未曾想這小小的菜也能影響一方安穩。本官這便命人拿了胡大海問話處置,這些契你還是拿回去吧,即是你妻所有,當還是她所有才是,但萬望切記切記,凡事需得謹慎為之。”“謝縣尊大人。”薛庭儴作揖行禮,待坐下後才道:“隻是學生還有一事相求,不知可是冒昧。”“講。”“學生如今雖隻是生員,但也是胸有抱負,望有朝一日能為朝廷效力。近日與師習論、判、诏诰表和經史、時務等,也能體會到為官之不易,世事之艱難。而這次經曆此事,也有感朝廷在商之一道上力有不逮。學生見識淺薄,在宏觀大策上,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可就拿這小小的菜來做例子,若是官府能有手段管控,又何愁價錢暴漲影響市價。”薛庭儴這話明顯帶着引子,徐縣令自是問道:“不知何講?”“學生愚見,還望大人莫怪學生唐突。”他又是作揖為禮,才站起身,道:“此事之所以會失控,無外乎沒有引起人們重視,人人都知糧價才是重中之重,小小的一個菜實在不足挂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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