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倦已經走到他們面前,幾乎沒有停頓,一拳砸在他鼻梁上,力氣很大,甯遠整個人趔趄着往後退了半步。他擡手捂住鼻子,血從指縫裡滲出來。沈倦伸手,拽着甯遠衣領扯過來,垂眼看着他,聲音壓着,低而啞,聽不出情緒:“你找死嗎?”沈倦六歲第一次見到洛清河,那年他剛上小學。那天洛清河從香港回來,沈倦第一次聽沈母說起他這個小舅舅的事情。大概就是十幾歲的時候年輕叛逆,喜歡的東西家裡人都不支持,他也不想放棄,大吵了一架以後第二天卷鋪蓋走人自己跑到香港去了,一走就十年。小沈倦在見到洛清河的時候其實是有些意外的,覺得他這個簡短又叛逆的人生軌迹簡介和他的長相氣質都不太相符。這個小舅舅跟他的名字一樣,是一個如沐春風的溫柔男人。事實上也确實是。沈倦從小就倦,别的小孩玩什麼他看着都不太感興趣,倒是很喜歡玩彈弓,每天一放學就縮在他的房間裡擺弄那些小彈弓。偏偏别的小朋友還都特别聽他的話,喜歡跟着他屁股後面跑,天天叫他出去玩泥巴,他也不願意搭理人家,嫌人同齡的小孩幼稚。沈父和沈母其實是很愁的,自己家小孩跟别人家小孩一比,一點兒也不陽光,甚至好像還有點兒孤僻,讓他們操碎了心,他們覺得是不是名字取錯了。當初就不應該叫什麼倦,這誰起的破名兒?對我兒子的性格影響太大了!沈母曾經試圖給他改個名字,叫個沈活潑沈開朗什麼的。雖然難聽點兒,但是寓意好,如果能讓他從此能夠活潑地和他那些小同學一起玩泥巴,那就再值得不過了。但是那時候小沈倦已經很有主意了,他不願意,沈母也沒法,名字就這麼叫着了。這種現象在洛清河回來以後得到了緩解,洛清河住回到了洛家老房子,小弄堂裡一樓,他這些年也攢了不少錢,把隔壁也買下來了,弄了個工作室。小沈倦終于知道洛清河是幹什麼的了,他在别人身上畫畫,還是洗不掉的那種。小沈倦覺得不太能理解他這個小舅舅,你喜歡畫畫為什麼不能在紙上畫。也可以在牆上畫。為什麼要在人身上畫,還擦不掉。那以後不喜歡了怎麼辦,畫錯了怎麼辦,後悔了怎麼辦,也沒有橡皮可以擦掉。他雖然不太能理解,但是這事兒新鮮。新鮮新奇的事物多多少少會吸引一點兒小朋友的注意力,再加上沈父沈母工作很忙,沈倦又小,以前洛清河沒回來的時候家裡就請了好幾個阿姨照顧他,現在洛清河回來了,小沈倦就成天成天待在他這兒。洛清河送他上下學,照顧他的吃穿,教他畫畫,給他講道理,也跟他聊自己在外面這些年有趣的事。他是非常溫柔并且細膩的人,沈倦在人生觀逐漸樹立成型的那幾年跟舅舅待在一起的時間比和他父母在一起的時間要多得多,很多為人處世之道和小習慣都受到他潛移默化的影響。直到有天,洛清河帶了個小朋友回來。那小孩看起來和沈倦年齡相仿,整個人瘦瘦小小的,身上髒兮兮,露在外面的皮膚全是青紫傷痕,看起來觸目驚心。沈倦皺着眉去裡間拿了醫藥箱出來,又去廚房倒了杯溫水給他。洛清河幫那小孩處理傷口,神情專注又溫和:“你叫聶星河是嗎?”小孩吸了吸鼻子,低低“嗯”了一聲。“你看,咱們倆連名字都差不多,”洛清河就笑着說,“咱們多有緣。”……有個屁緣。深秋黃昏的教學樓走廊,窗開在背陰面,常年見不到陽光,陰冷潮濕。沈倦下手很重,甚至看起來還沒有停下來的打算,林語驚迅速回過神來,叫了他一聲。他沒聽見似的,拽着甯遠衣領子猛地往下一沉,又是一拳,甯遠被他拉扯着斜着身子,指縫間的血淅淅啦啦往外淌,滴在他校服外套上。林語驚又喊了他一遍,有些急:“沈倦!”沈倦動作終于停了停,沒回頭,依然垂着眼。林語驚走過去,拉着他手腕拽了拽,低聲說:“學校裡都有監控,你想再休學一年?”沈倦松開手。三個人現在圍在一塊兒站,林語驚還是沒忍住,掃了一眼監控的位置,側了側身找了個死角,一腳踢在甯遠關鍵部位。她力氣到底收着了點兒,甯遠還是悶哼了一聲,趔趄着後退了半步,靠着牆往下滑了滑。林語驚垂頭:“甯同學,統一一下口供,今天你堵我堵到女廁所門口,并且對我進行了語言上的騷擾和精神上的攻擊,沈倦路過随手幫了個忙,這沒錯吧?”甯遠白着臉擡起頭來,僵硬又難以置信地看着她,冷汗劃過鬓角,說不出話來。林語驚繼續說:“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同意,咱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當然,你不同意也得同意,因為這事兒我想讓它是黑的它就是黑的,我想讓它是白的它就是白的,你肯定說不過我,到時候倒黴的還是你自己,這點你信吧?”甯遠靠着牆坐在地上看着她:“你倒是一點兒沒動搖,這麼喜歡他?”林語驚抓着沈倦手腕的手指緊了緊。甯遠勉強扯了扯嘴角:“好像也不是一點兒都沒啊。”林語驚不想再聽他說話,拽着沈倦往外走。教學樓外面操場上沒什麼人,隻有遠處室外籃球場那邊最靠邊兒有幾個男生在打球,林語驚拉着他走到另一邊籃球架下。沈倦全程沒說話,任由她拉着往前走,她停下腳步,他也跟着停下。林語驚擡頭,看着他,火莫名就竄起來了:“你是不是休學一年沒休夠?還想買一送一,等明年再來當我學弟?”“啊,”沈倦沉默了好一會兒,啞着嗓子,“啊,對不起。”林語驚瞪着他。她不知道要說什麼了,當時也沒想這麼多,沈倦反應太失控,她隻是覺得不能讓他在那兒呆着。林語驚幾乎沒怎麼見過沈倦這樣,上次還是在街上,他遇到他那個前同桌。她自己當時都有點兒控制不住。什麼上一個挺喜歡的人,什麼這輩子都醒不過來了,說真的不想不動搖不影響是假的,沈倦的反應明明白白地告訴她,甯遠雖然嘴賤還欠揍,但是說得話恐怕真實性一半往上走。他似乎很了解沈倦,講得話句句像刀子,一刀一刀往人死穴上戳。林語驚忽然有些茫然,這是他的過去,還是他不願意被人探查到的那部分。她其實連被動搖或者被影響的立場都沒有。兩個人都沒說話,沉默了幾分鐘,沈倦歎了口氣,側身靠在籃球架上:“你有沒有問題——”下課鈴聲響起,沈倦話說到一半,被打斷了。一兩分鐘左右,學生陸陸續續從教學樓裡出來,操場上瞬間被占了一半兒。沈倦沒再開口,兩個人沉默地進了教學樓,走到樓梯口的時候林語驚往洗手間那邊看了一眼,甯遠已經不在了。最後一堂班會課被王恐龍和數學老師輪流霸占,數學老師上半節王恐龍下半節,講之前随堂的卷子。王恐龍語速很快,講題知識點也比較密集,林語驚沒再和沈倦說話,聽課聽得專心,雖然在這種事情剛發生以後,集中注意力其實是稍微有點兒困難的事情。下課鈴聲響起,王恐龍壓了幾分鐘堂,把整張卷子講完,最後還澎湃激昂地提醒他們期末考試近在眼前了。王恐龍和劉福江雖然性格分踞正負兩極,但是有一點是一樣的,他們都對十班學生的學習成績充滿了激情,堅定地認為下一次考試就是他們猛然醒悟開始努力學習飛升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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