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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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卿卿又想起梁鳳歌來，算來他也有十八歲了，聽說梁家如今兵強馬壯，又占了好幾個州府，想來他的生活多姿多彩，多半也是忘記她了。他們都自有他們的家人，她卻什麼都沒有，舅舅家也沒有消息，不然她也可以去自己的舅舅家待着。朱卿卿将臉埋在雙膝之間，悄然落淚。樹枝突然晃了起來，她趕緊擦幹眼淚，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從枝葉間看出去。周嘉先立在樹下仰着頭看她，黑漆漆的眼睛裡霧氣缭繞，唇角卻是帶着微笑的：&ldo;卿卿，我知道你在這裡。&rdo;他原本一直都是叫她&ldo;三妹妹&rdo;的，今日他卻突然叫她做&ldo;卿卿&rdo;，這一聲&ldo;卿卿&rdo;經他叫出來，輕輕柔柔纏纏繞繞，如同一縷千百股絲線結成的絲繩绾成一個套，輕易便将朱卿卿捆綁起來。朱卿卿的一顆心疼得揪起來，倔強的抿着唇不吭氣。他也來笑話她，也來笑話她的癡心妄想。&ldo;卿卿，我要上來了。&rdo;周嘉先撩起袍腳掖在腰間，真的是要爬樹的模樣，朱卿卿生怕他上來給人瞧見了不好，趕緊道：&ldo;你來做什麼？樹枝可耐不住兩個人。&rdo;周嘉先仰着頭靜靜地看着她：&ldo;你當然知道我來做什麼。&rdo;朱卿卿覺得一顆心跳得那般激烈，似是要把她的胸膛沖破一樣的激烈，她緊緊揪住衣角，想要調皮地笑着把話帶過去，眼角卻濕了，不敢給他瞧見，便将頭深深埋入膝蓋中去，悶聲道：&ldo;如果你也是來笑話我的，就趕緊走吧。不然，不然……&rdo;&ldo;不然你怎麼樣？&rdo;周嘉先的語氣裡少見的帶了幾分促狹之意。朱卿卿險些哭出聲來，很兇地威脅道：&ldo;不然你給我等着瞧！&rdo;周嘉先一本正經地點頭：&ldo;是啊，我一直在等你，一直在等你母喪期滿，一直在等你長大，終于等到今日。&rdo;朱卿卿突然覺得不會呼吸了，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傻傻地瞪着周嘉先，微張着口呆了好一會兒才道：&ldo;你幹嗎要等我？&rdo;她的眼睛又圓又大，裡面盛了滿園的春色，粉嫩的嘴唇微微張着，正是春天裡悄然盛開的那一朵桃花。這是他的女孩，周嘉先的心裡又暖又軟，微笑着道：&ldo;你先下來。&rdo;朱卿卿狡猾地道：&ldo;你先說。&rdo;周嘉先卻不肯說，溫和沉穩地道：&ldo;你總會明白的。&rdo;朱卿卿搖頭：&ldo;我不明白。&rdo;沒有确切的承諾，她怎知道什麼可信，什麼不可信？她又不是真的隻知道吃的二傻子。周嘉先一貫平靜無波的臉上少見地多了幾分羞赧之色，但那羞赧之色也不過是稍縱即逝，他輕輕咳嗽了一聲，道：&ldo;有些事情，要由長輩們來辦才妥當，你要明白，我是為了你好。&rdo;朱卿卿執拗地搖頭：&ldo;我不明白。&rdo;就算是她異想天開，可是她什麼都沒有，長輩們難道是瞎子麼？加減乘除都不會做？周嘉先皺起眉頭盯着她看，一直看到朱卿卿耳尖泛紅，垂下眼去不敢與他對視，他方滿意地道：&ldo;你若真不明白，那這幾年裡你我便都是瞎子和傻子。&rdo;朱卿卿猛地擡起眼去看着他，有些悲傷地說：&ldo;你錯了，我什麼都沒有，所以眼睛和耳朵格外好使，我才不是瞎子和傻子。&rdo;周嘉先失笑，這可憐可愛的姑娘，身懷瑰寶卻不自知，這算是幸運還是不幸？遇到了他，應該算是幸運的。周嘉先朝朱卿卿伸手：&ldo;下來，聽我和你說。&rdo;他的懷抱挑馬微涼的手指觸上滾燙的臉頰，猶如在滾油裡滴入一滴清水，刺啦一聲，油珠飛濺。朱卿卿被吓得輕叫一聲，飛快往後連退兩步，緊緊捧着臉，瞪圓了眼睛吃驚地看着周嘉先，雖未直截了當地指責他，驚愕警惕之色卻是半點不掩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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