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全沒有想到哈迪恩讓他進來交待細節,是要這麼交待的!瑟蘭督伊似乎是微微颔首,盧修斯也沒有聽到确切的聲音。但他沒有繼續等待便又開口,語氣有些壓不住的急促:“沒想到您已經在沐浴了,哈迪恩大概是弄錯了。我把藥放在簾邊,您等會兒及時用,用完大概會有些虛弱的反應,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就會自行恢複了。我先……”“是我讓哈迪恩叫你進來的,盧修斯。”瑟蘭督伊語氣淡淡地開口,打斷盧修斯還沒出口的告辭,“這是你制作的藥劑,你不用親自看看藥效如何嗎?”盧修斯一時沉默了。“你過來,幫我上藥吧。”瑟蘭督伊于是又命令道。聽見精靈王毋庸置疑的語氣,看見他坦然無比的态度,盧修斯眨了眨眼睛。他希望眼前的景象能夠變得更模糊一些,結果卻事與願違。接受到瑟蘭督伊的眼神催促,盧修斯不太自然地摸了摸可能沁出了薄汗的鼻尖,有些尴尬。他覺得,自己似乎被對方無意識地引誘了。已經有了此生唯一真愛的瑟蘭督伊顯然不可能猜到盧修斯最近在心底風起雲湧的心思。所以眼下,盧修斯也說不出什麼拒絕的理由來。無奈地歎了口氣,巫師重新拿起離手的藥劑瓶,一步步走近。脫去所有的遮蔽,瑟蘭督伊身上的皮膚和他的臉頰一樣,白皙、細膩、完美無缺,更看不出一絲傷處存在的痕迹。在其它的雜亂的念頭被理清楚之前,盧修斯莫名地感受到一縷名為嫉妒的情緒。巫師的決鬥雖然需要閃轉挪騰,強大的巫師自然有着最靈活敏捷的反應與動作。但畢竟,巫師從來都不以力量與軀體強壯為美。像高爾和克拉克那樣的身形,一個不注意就會變成癡肥這個詞的代言人。然而,作為男性而言,崇拜力量的念頭大概屬于天性,是被刻畫在骨子裡的。盡管盧修斯因為隻看到瑟蘭督伊在書房裡打發掉的整日,而懷疑過哈迪恩對于精靈王越來越強大的說法。但事實擺在眼前的時候,是留不下任何讓他置喙的餘地的。和自己的瘦削不同,瑟蘭督伊的上半身極為勻稱,沒有一絲贅肉存在。盡管平時穿上衣服時看不太出來,盧修斯自己也一直不願意承認,但在身形上來說,瑟蘭督伊一直是比他要壯碩得多的。分布均勻的肌肉即使在眼下的放松狀态也即為分明,無不昭示着其中蘊含的驚人力量。一時之間,盧修斯隻覺得自己之前對肌肉線條的那些不屑一顧,其實都隻是出于自己無法獲得的豔羨心态而已。再怎麼否認,對力量之美的追求也是依然存在的。努力擺脫繼續深陷的審美心情,盧修斯不确定自己注視瑟蘭督伊的眼神是否恪守了一個治療師的本分,但他手中的動作卻沒有因此停頓。從前盧修斯也偶爾幫瑟蘭督伊穿脫過幾次外衣,卻也沒有特意留心後者的傷。從前的疏忽在此刻才顯現出端倪,瑟蘭督伊的身體左側确實一直有着淡淡的魔力波動。手指擡起,在緩慢的靠近之後,碰到了瑟蘭督伊的頸側。精靈王的身體下意識地微微顫抖了一下,頸側幾乎無法看清的寒毛便直豎起來,仿佛在無聲地傳達出細胞顫栗的聲音。但帳篷内旖旎的氣息還沒來得及升起,就被一下子撲滅了。指尖的皮膚忠實地傳來盧修斯所觸碰到的真實。即使盧修斯在此前就已經無數次作好了心理準備,但在感覺到那凹凸不平的觸感時,他還是忍不住自己下意識的反應,猛地縮回了手。原本神色平靜的瑟蘭督伊瞬間眸色黯沉。眼見為實,耳聽為虛。這句話并沒有錯。但很多時候,即使是親眼所見的繁華,也可能隻是腐朽破敗的華麗僞裝而已。無論你的大腦如何的清晰,也依然會被眼底的色彩阻礙了判斷。盧修斯一直都知道這個道理,甚至,還是這種把戲耍弄的專家。隻是在這一刻,深谙此道的老手也還是輸給了被視覺麻痹了的本能神經。為了逃離來自瑟蘭督伊的無意誘惑,盧修斯從一開始就選擇了站在精靈王的斜後方。所以他并不能看到剛才瑟蘭督伊的神情變化。隻是,在來自瑟蘭督伊的反應給他帶來任何負面情緒之前,盧修斯便已經被自己的自責淹沒。他是來為瑟蘭督伊用藥療傷的,而不是來雪上加霜的。深吸一口氣,盧修斯将腦海中所有的想法統統掃出,恢複到最平和的心态,重新擡手伸向瑟蘭督伊的肩膀。“你并不需要……”瑟蘭督伊低沉的婉拒消失在盧修斯指尖的溫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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