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倚在樹幹上,像極了貪喝的酒鬼,一口口灌着清冽的酒水,不知醉。因眼鏡蛇和公主來訪,而留在宮中做陪酒的罂粟花也捧着一壇子酒水,坐倚在我旁邊的樹上,與我無聲的對飲着。直到喝完了一整壇的酒,罂粟花才道:“怎麼留在了宮中?”我轉眼看去,問:“那我應該去哪裡?月桂的府邸嗎?那還不如去鬥雞場。”罂粟花放蕩不羁的笑着,那邪魅的發絲劃過臉龐,在夜裡,妖冶綻放:“說說,又有什麼地下活動,需要幫手不?”我訝然:“乖乖,你怎麼知道我留宮中是有目的?”罂粟花道:“就你那懶散的性子,恨不得白天曬太陽,晚上晾星子的,怎麼會願意進來這裡?”我感慨道:“罂粟花,你還真了解我。”罂粟花痞子樣的調侃着:“這證明為夫心裡有小娘子。”我酸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拍着自己的胳膊,道:“你狠!”罂粟花掃了眼自己的雞雞位置,更加不正經道:“小娘子話沒說完,應該說:你很……厲害。呵呵呵呵……”我撫了撫腦袋:“你很不要臉。”罂粟花:“彼此,彼此,這樣才是男盜女娼,淫夫蕩婦。”我望着星星感慨:“怎麼就交了你這個狐朋狗友?”罂粟花嘻哈道:“有句話怎麼說的來着?魚找魚,蝦找蝦,癞蛤蟆找青蛙。隻能說,山兒,你我是一類人。”我切了一聲,沒有說話。罂粟花飛身跳到我身邊,擠了擠坐下,問:“小娘子,為夫看了又看,也沒看明白,你到底喜歡誰啊?現在這場面,可夠亂的。”我轉身往他身上一倚,嗲音道:“當然是喜歡相公你啊~~~~”罂粟花伸手攬住我的腰:“既然小娘子喜歡,我們現在就去洞房,如何?也讓你見識見識為夫的功夫,免得總記挂着他人的好。”我壓抑的情緒終于得到釋放,無所顧忌地哈哈大笑起來:“罂粟花,有你這個朋友,真好。”罂粟花身體微僵,笑道:“既然小娘子都這麼說了,為夫隻好分示兩人,半是夫君半亦友。”我無意識地喃喃道:“要是……”罂粟花問:“要是什麼?”我搖頭:“沒什麼。”我連自己想說什麼都不知道,哪裡知道要是之後,是怎樣的疑問與惋惜?人啊,感情總是太複雜。罂粟花道:“山兒,你可知,對于這些君主皇貴而言,你是獨特的存在,越是得不到,越是不想放手,才會導緻今天的僵持不下?”我歎息:“那又能怎麼辦?我連自己的感情,都變得模糊。曾經在心裡,愛了一個人,很深很深,所以傷得很痛很痛。接着,又愛了,又痛了,又愛了,又痛了……所以,我告訴自己,自己不懂愛情,愛情不會是這樣!哈哈哈哈……告訴你,罂粟花,即使現在,我的心裡,仍舊存着與他們歡愛時的每個畫面,是那樣的……極盡纏綿。真的,無法忘,卻也膽小的不敢上前,說不明,道不明,隻剩下這獨特的記憶。曾經,我以為,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呵呵……那時,真快樂。罂粟花,隻有愛過,才知道,真正放手比丢掉記憶,難得多。我想,我必須離開了,就算是逃避也好,懦弱也罷,當我把這裡的事情畫上圓滿的句号,我就走。也許,若幹年後,我能在記憶最深處,尋得那個要相守一輩子的人,我就來找他。不管他是否兒女成群,是否妻妾成幫,就算是劫,我都要将人搶走!也許,我仍舊顧慮太多,仍舊膽小怕受傷,那麼,我就遨遊天下,遊曆四方。有句話怎麼說的來着?男人嘛,總有一款适合我。”罂粟花長久不語,卻緩緩勾起笑顔,痞子樣的斜視着我:“那山兒遊蕩的這幾年,如果閨中寂寞怎麼辦?不如,我自薦枕席,做個暖床的男人,如何?”我轉過頭,微仰起臉,看向罂粟花,不言不語。罂粟花卻微微失神,擡手捏着我的下巴,左右晃着:“做什麼這麼看我?莫不是才發現為夫的好吧?”我失神片刻,挂起淡笑,繼續不語。罂粟花卻難得地顯出一抹不自然,哼哈道:“回去睡了,若寂寞,就來鑽我被窩。”我卻一把抓住罂粟花的袖子,問:“為什麼受傷?”罂粟花反問:“這沒頭沒腦的,說得是哪一次?為夫在小娘子這裡,受傷的心沒有一千也有一百了。”我直視他的眼,認真道:“你知道我問得是哪一次,那次,我還看了你的小雞雞呢。”罂粟花立刻糾正道:“小娘子此話不對,怎麼可能是小雞雞呢?”我瞪眼:“好,你是屬牛的,成吧!說,為什麼受傷?”罂粟花拍了拍額頭,笑道:“不就是和父皇射獵,讓野獸誤傷了嗎。”我松了手,冷漠道:“你走吧,就當我沒問。”罂粟花卻沒有動,自嘲道:“本來想做好事不留名的,誰知道你偏問,為夫怕跟你講了後,山兒在感動下,非要嫁我怎麼辦?”我哼道:“怎麼這麼多廢話?說還是不說?不說就滾回去,睡覺!”罂粟花舉手:“說,說,娘子問的能不說嗎?話說……其實就是大家剛開始狩獵不久,父皇突然喝令返回,我想一定是山兒出了什麼事,便跟進來看看。四下尋找中,就見你跳進湖泊裡,連人帶衣一起洗了。本以為怎麼着也能看個裸浴圖,便忽視了周圍的動靜,待發現有人想飛刀刺山兒時,腦袋一熱,就沖了過去,挨了一刀。真是……偷視不成,反倒遭遇毒手,冤枉得很啊。”我低垂下眼睑,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隻浸透在一種感覺裡。半晌,擡起,斥道:“丫也夠笨的,竟然被人捅了一刀!”罂粟花卻道:“娘子不用恨鐵不成鋼,為夫挨了一刀,那人卻沒了性命。”我問:“看出來是哪路人馬嗎?”罂粟花卻含糊道:“大黑的天,上哪裡看去?娘子不用心疼為夫,想着替為夫報仇,隻要心裡記下為夫的好,它日以身相報即可。”我笑得陰森森地靠近:“現在就以身相報如何?”罂粟花搖頭笑道:“雖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為夫卻打算與山兒齊眉到老,兩鬓斑白,就不貪圖這一時之樂,壞了日後的姻緣,為夫,告辭了……”嗖,人影幾個跳躍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我卻突然大喊道:“我是認真的!”撲通一聲,不知道罂粟花撞到了哪裡,卻強忍着悶哼,咬牙道:“即便小娘子認真,為夫今日卻撞壞了行頭,它日再會吧。”我笑了,歡快地大笑,沒心沒肺的大笑着。突然間覺得,有罂粟花這個擅長風月、附庸風雅、放蕩不羁、百無禁忌的男人相伴而行,也許,是個不錯的主意。笑到全身無力時,倚靠在樹上,仰望着繁星。那想那要殺我之人,必定武功高深,竟連罂粟花這種身手,都被刺了一刀,當時若不是他幫我避了災,今天,怕坐在這裡的人,也未必是個完整的軀體。到底是誰?對我如此用心?一次,二次,三次……第一次,在湖泊處,想要置我于死地,卻傷了罂粟花一刀後,命喪黃泉;第二次,混雜在獅子的護衛隊裡,借着獅子的憤怒,将刀子對準我,卻被獅子砍了頭顱;第三次,竟然能在‘猛嗜部落’海上來襲時,将我的後背讓出空隙,想來記完美的借刀殺人!細想下,還真是無處不在,無孔不入,堅貞得很啊。且說湖泊那次刺殺,當時的文貴妃,現在的文淑媛,既然已經着手陷害我與月桂的通奸行為,就不可能派人要我性命。而當這些捉奸之人闖入房間後,玉淑媛的态度雖然有待考究,但也應該不會是她下手所為。如果玉淑媛夠高明,就不會在當天下午,派出家丁調戲出了皇宮的我。顯而易見,她屬于那種上供氧不足的類型,将所有智慧都發育到了胸部,充當了海綿組織。那麼……就是剩下槿淑妃。如果是她,倒也說得通。為了兒子,為了夫君,不鏟除我這個禍害,難道還留着我攪動得父非父,子非子?往往,最絕美的表象下,皆是最兇狠的毒素。如今,文貴妃變成了文淑媛,能做皇後的,就隻剩槿淑妃一人。是啊,十多年如一日的恩寵,怎麼可以因我這麼一個小丫頭,就給撞得支離破碎?她不對我動手,難道還等着下架啊?當然,此事也不可武斷,要試過之後,才見分曉。隻是罂粟花的态度,實在讓我琢磨不透,他到底是為誰遮掩?又有什麼人是他想要庇護的嗎?一直以為他才是那個最恣意的人,不在乎他人的眼光,不理會别人的想法,隻做惬意的自己。如今看來,卻也不僅如此。他,貌似一個有故事的人。也許,正如獅子說的,我從來都将自己當做看客,從來沒有認真的想要了解過他們。我苦笑,真不知道是我不肯了解,還是他們藏得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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