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白色的卡迪拉克停在了廠門口,門衛老康小跑着打開了鐵門,點頭哈腰地向車裡人傻笑。
我打着酒嗝,用手撐着下巴望着廠門口,自言自語:“這是誰啊?不會是哪個冤大頭又要到廠裡訂貨吧?”
白衣襯衣男子的眼神從手裡的辭職信裡轉了出來,回頭張望。
我用手指遮住嘴,故作神秘地說:“誰來誰倒黴,就一個字——賠”
白衣襯衣男子專注地說:“有這麼嚴重嗎?”普通話裡居然冒出港味。
我一驚一乍地說:“敢情兄弟是香港同胞啊?咱中國人不騙中國人,我在這廠裡呆了1年多,什麼技術沒學到,偷工減料、以次充好這些個倒是見得多了去了。”
我手沒端住,酒杯硬生生地放在了桌上,啤酒泡趕趟兒地往上冒。我和啤酒來了個對視,又一個酒嗝後擰着脖子喝了個底朝天。
“他們這樣搞,客戶不都走光了吧?我看這廠還有很多客戶啊”白衣襯衣男子追問。
我一陣笑,臉上的啤酒紅暈越發明顯了,“你隻看到了表象,沒有看到本質。客戶不是傻子,這裡的老客戶來廠裡做單,價格基本上就不怎麼談。”我将最後一點啤酒倒進了酒杯。
“他們的目的不是那單的生意,他們的目的是這單生意背後超利潤的賠償。”我象算命先生一樣道破玄機。
白衣男子臉色沉重:“賠償?”
“對啊,你問問廠裡的人,都知道,大客戶的單基本上80%都賠。”
“賠本的生意也做啊?”白衣男子有點自言自語了。
“傻啊你?這些大客戶都是銷售經理的回扣提款機,而銷售經理就是他們設在廠裡的賠款機。這叫雙赢。懂嗎?”
“賠錢不怕被開掉嗎?”白衣男問。
“從大老總到小頭頭,都坑壑一氣,你說能開嗎?”我将手裡的酒杯搖動着,看着上冒的啤酒泡說:“這裡見不得人的東西太多了,你……”沒說完,白衣襯衣男子跑向了廠區。
我大聲的叫嚷:“我的辭職信,你還給我。”
白衣男子已經消失在廠門裡。正在廚房裡掌勺的老闆聞聲也跑了出來跟着叫嚷:“錢,錢還沒給啊!”
啤酒的酒精已經麻痹了我的思維,我異常豪邁地拍着胸口說:“他的錢,我給。”
我跌跌撞撞地走到廠門口,老康冷眼看着他:“你小子,不想要工作了?廠裡不準上班時間喝酒。”
我沒理他,繼續邁着醉步前進。
“說你呢,小子,趕緊到邊上沖沖涼水,這酒氣,我聞着都惡心。”老康掩着鼻子抱怨。
“你丫給我閉嘴,我喝酒怎麼了?我樂意!我今天就是不想要工作了,怎麼着吧?”我沖老康罵。
“德行,喝二兩酒裝一斤醉的主我見多了。”老康憤憤地走進了屋裡。
楊經理的辦公室空無一人,我坐在沙發上,響亮地向地上吐了口痰。
“你幹嘛呢?誰讓你坐進來的?還吐痰。”楊經理的小秘從門口斜了半個身子問。
“我是來辭職的,那孫子到哪去了?”我瞪着眼。
“喲,喝高了,小子,你别飄,飄高了摔死你!你還罵人了!”
“滾一邊去,把楊玉君那孫子叫出來。”我開始吼叫。
“沒人話的東西,楊經理開董事會去了。”
我點了點頭,身子縮成一團。突然說:“對了,泡杯龍井來。”
“呵呵,還龍井,你就等楊經理回來收拾你吧!”小秘嗔怒道。
“廢那麼多話幹嘛?趕緊的,要不然我把你跟那孫子幹的事說出來?”我壞笑着說。
小秘大驚失色地說:“看你喝醉了,不跟你一般見識。我去泡。”轉身扭着腰走了出去。
我搖了搖頭:“沒想到随意的一詐,這狗男女果真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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