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小說

第二十五章三（第1頁）

“正想和你說呢，”雪的話語打斷她的思緒。安娜才意識到自己露出了過于甜蜜的笑容，啪一聲用手掌按住自己的臉。

“我們想今天晚上去森林跑一跑，最好還能抓點什麼回來。”男孩邊說邊指指周圍看上去也十分興奮的狼兒，繼續說：“這些年新出生的孩子們還沒有經曆過狩獵了，他們需要保持這一項本能。”

“好啊，但這裡的‘我們’不包括我吧？我明早還要早起準備去集市的東西。”安娜很果斷地答應了——如果能抓回點來補貼狼群的夥食，那可是為整個村子省下了一筆不小的開銷。男孩露出了開心的笑容，走回屋内告知了父親一下就麻利地準備起來。他原本脫掉了外套，打算隻穿一件長袖棉衫，但被牧羊女勸回去了。

臨别時雪清點着狩獵隊的員數，安娜靠在門框上看着他們，任由這些毛乎乎的家夥在她腿邊蹭來蹭去。溫暖的燈光把女孩的金發照耀的閃閃發光，就連棕色的眼睛都充滿着光澤。女孩的臉随着年齡的增長俊朗了些，原本小巧的鼻頭更加野蠻地翹着，在雀斑的襯托下像一顆爬了春泥的小蘑菇。

雪心中忍不住升起一股憐愛之情，仿佛是看到了剛出生的小狼崽一樣溫暖。對，安娜就像一隻小狼崽，永遠好奇勇敢，充滿了無限的生命力，更是可愛得讓他希望永遠抱在懷裡。

半隻腳踏出大門，男孩迅速轉過身，在身後女孩的鼻子上落下一吻。女孩笑着推了他一下，雪笑着看了她最後一眼，回頭紮進狼群中去了。周圍的族員鬧哄哄的，不知道是不是在打趣臉紅的白發男孩。安娜靜靜地靠在敞開的門上，注視着狼兒和男孩的背影——走出了人類的火光，它們深色的身體慢慢地融化進深色的原野，毛絨的輪廓和夜色沒有一點邊界，就這樣越晃越遠，最後隻剩下雪白色的發絲在滿月的愛撫中沾染着明媚，像星星一般飄浮着在她所不能窺視的自然中。

望着他們逐漸遠去，女孩突然感到鼻尖酸澀——就在雪剛剛親吻過的地方，皮膚和毛空間竟然迸發出巨大的失落。她才意識到剛剛的目送令自己多麼害怕，她突然産生追上去的沖動，但黑暗的曠野讓她萎縮——不是懼怕黑暗，是她在火光蔓延到的盡頭看到了一層無形的隔膜。它一直都是存在的，隻是安娜從未注意到它，這些年雪安然地待在隔膜的裡面，待在安娜的身邊，讓女孩幾乎要忘記了一件事——雪是來自自然的。如今外面的世界活過來了，她喜歡的男孩走到了隔膜的外面。

如果他最終會回到原本的地方呢？

愈發寒冷的風并沒有吹散她的思緒，反而将心流推進更冰冷的深淵。每一次親吻和擁抱，安娜都能明白男孩的心意，但今夜看着他和自己的“家人”走往安娜無法觸及的世界，安娜還是感到不安。但這層隔膜真的是無法突破的嗎？女孩的思緒突然轉進一個岔路，似乎能看到一些光線了。她開始想象自己像圖畫書裡的原始人一樣披着獸皮，光着腳和狼群一起跳舞。她有些質疑，但内心還是興奮起來——這樣也沒有壞到哪去嘛。

正振作起來的牧羊女突然聽到有男人的聲音在呼喚她，她把目光從早已無人的原野上别到另一邊，看到一個胡須茂密的男人略顯愠怒地朝她走來。女孩調整了一下身體的角度，笑臉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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