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州城。
朝露尚未散盡,老胡便在徒弟的小聲催促下鑽出被窩,趿拉着布鞋,晃晃悠悠走進皮貨鋪子,伸了個長長的懶腰,就着昨夜吃剩的陳茶漱了漱口,
“老規矩,去街角弄碗馄饨,少放辣子,這幾天有點上火。”
打發走徒弟,他轉身回到櫃台後方,打着哈欠翻閱下半年的賬本。
盡管東家并不常來,可凡事小心為妙,這年頭南倭北虜攪得大明朝風雨飄搖,光景一日不如一日,如果丢了這份差使,自己全家老小隻能去投汴河。
“這裡收不收毛皮?”
老胡長籲短歎之際,隻見店門外走進一個風塵仆仆的年輕人,右肩斜挎一個深灰色布囊,腰間插着短斧,身後背負一捆碩大毛皮,其外表包裹一層破布,看不出是何品種。
“收,當然收,小哥怎麼稱呼?”
“貧道俗名姓顧,前日于山間僥幸獵得一頭猛虎,請看。”
扯開破布,青年将虎皮攤放在地面上,隻見上方留有大大小小近十個窟窿,尤其是正額,被劃出一道深深的豁口,看得老胡心驚膽戰,而後忍不住連聲感歎。
“可惜了這副好皮囊,傷成這樣,别指望賣上好價錢。”
顧明淵苦笑:“當時隻想活命,和這大蟲兜了半天圈子,一切能用的手段都使了出來,哪顧得事後賣錢。”
回想這半個多月的經曆,他感慨萬分,上個任務的初始身份是農民,好歹有間破屋容身。
而這次的環境更加險惡,系統直接把自己扔到深山野林,除了兩件奇物外,隻有一套破衣爛衫,害得他重新撿起打獵手段,每日在固定區域布設陷阱,打些野兔松雞之類的玩意,不曾想遇上一頭體長兩米五的吊睛白額大蟲!
事已至此,顧明淵隻想趕快賣掉這東西,否則連飯都沒得吃!“到底值多少銀子?您開個價,讓我心裡有數。”
有意思。老胡的黑眼珠轉溜幾圈,心中默默盤算,
“尋常獵戶打虎,需布設陷阱,備好毒箭毒餌,糾集十來好手一同行事,而聽這人口氣,像是在山間偶遇,獨自格殺這頭兇悍無比的大蟲?如此身手,或許能幫到東家。”
想到這裡,他朝剛返回店鋪的徒弟耳語幾句,微笑着面對青年,“在下區區賬房,沒資格插手這單大生意,道長先吃碗馄饨,等東家來了再細聊,放心,成與不成,這碗馄饨都算我的。”
“多謝。”終日風餐露宿,顧明淵早被馄饨的香氣勾動饞蟲,抄起筷子往嘴裡送,末了端起碗,連湯都喝得幹幹淨淨。
“您慢點,要不再來屜小籠包?”老胡在旁邊笑眯眯地問,
“呃,這不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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