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璧宮中的對話隻在她宮裡發生,外界不知。
高清歡雖沒死,卻也傷勢很重,持續昏迷了好幾天。
得知消息的重耳發了很大的火,他讓人将無窮扔出了王宮,撿起那把短刀直接去了黛衣的住處。
臨到門前,重耳卻頓住了。
他有些心虛。
說起來是他自己将黛衣和孩子托付給無窮的,在讓賈佗去羌高族尋無窮的時候,重耳是知道無窮對黛衣的心思的。
既然那時就已經知道,還選擇去将他找來,就算是默認了有這種可能。
重耳低頭看手裡的短刀。
短刀陳舊,不過因為保養得當,經常打磨,依然鋒利無比。
他知道這把短刀的來曆,是無窮的母親用盡了辦法換來的。
重耳興師問罪的氣勢弱了許多,他回憶起自回國以來,确實是對黛衣的關心不夠,才讓她做出了這等極端的選擇。
推開黛衣的宮門,裡面冷冷清清。
重耳一步步往裡去,直到推開最後那扇裡門。
卻見黛衣正穿着白衣跪在正中間。
黛衣擡頭與門下的重耳四目相對,黛衣滿臉的淚,她對着重耳磕頭,“妾萬死難贖己罪,隻求大王看在劉和迢的份上,不要追究妾的母族,妾對此感恩戴德,隻求一死。”
重耳心下一酸。
東凹山的初見,翟國的再遇,盛大的婚禮,此生第一次的心動,雙向奔赴的愛意,多年的陪伴。
就在這個他站着她跪着的時刻,在他們之間産生了巨大裂縫的時候,回憶席卷而來。
他們還相愛的時候,黛衣從未有過這般姿态。
可是他們相離太多年了,真的太多年了,那麼多年裡,他們都深知,許多事情的發生,導緻他們再也回不去了啊。
重耳不知道要如何靠近黛衣,他就站在那裡,看着黛衣一下一下磕頭。
“我不會為難羌高族。”重耳道,“你停下吧。”
黛衣再擡頭時,額頭上已經沁出了鮮血。
她眼裡含淚地看着重耳,再沒說話。
重耳蹲下身與黛衣平視,他替她捋順亂發,輕輕地将她抱入懷裡。
黛衣不敢相信,她環抱重耳的手都在顫抖。
重耳閉上了眼睛,試着找回最初的人熟悉的感覺,他輕聲道:“你要是想見我了,其實可以派個人跟我說一聲,你若是說了,我便會來。”
黛衣怔怔地擡頭看他,“......這麼簡單?”
重耳道:“是啊,本來就隻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将黛衣臉上的淚擦淨,重耳眉間滿是痛苦,“你不該讓無窮殺清歡的,黛衣。”
“羌高族與此事無關,我不會動他們。你與我有夫妻情分,我深知孩子若是沒了母親,往後的日子會有多難過,那種難過的日子我有過,也必然不會讓我的孩子再過一遍。所以我不會殺你。”
“但是黛衣啊,此事太大了。清歡到現在都還沒有醒過來,最好的大夫來看過,說就算是清歡能醒,那一刀傷到了女子根本,往後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從今往後,你便留在這裡,好好想一想為什麼會變成現在如此狠毒的樣子。我不阻止孩子們來看望你,不過,以後我不會再來了。此後我們,生死不複再見。”
“往後就不要再出門了,還請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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