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法蘭德王國,白崖伯爵領。
夕陽緩緩落下,激戰了一天的冰爐城終于迎來了喘息的機會。
白崖領的士兵們沉默地目送着敵人向後退去。開戰前幾天還有人沖着城下嘲笑或者辱罵,但現在已經沒有人會這樣做——這毫無意義,還不如節省一些寶貴的體力。
有人無力地靠着粗糙的牆壁坐下,大口呼吸着彌漫着血腥味的空氣;有人左右張望着,查看自己的戰友中有哪些人死去,哪些人又多活了一天。
雷諾斯跟随着民夫隊伍快速登上城牆,雙腳在灑滿鮮血的地磚上踩過,目光所及的地方盡是死傷者的身軀、破碎的盔甲和殘缺的兵器。
他今年十五歲,外表還是一個稚氣未脫的少年。自從意外投胎到這個異世界之後,雷諾斯經曆過一段時間的迷茫,最終還是接受了自己的新人生。
可惜他重開的位置可不是什麼好地方,而是北法蘭德王國抗擊東北方向的荒原異族,常年厮殺征戰的第一線。這片土地上半年一小打,兩年一大打,實在不适合平民居住。
對戰場早已不陌生的雷諾斯熟練地分辨着倒下的身體,自己一方的就進行簡單的包紮,然後讓人扶下城牆或者叫來擔架擡走。
雖然他前世今生都沒有經過什麼醫學訓練,但這裡是荒蠻落後的中世紀,雷諾斯的那點常識在這裡都是屬于先知級别的。
知道把布條在開水裡煮一煮,知道針線可以縫合傷口,知道酒精可以殺毒……他不知不覺就混成别人眼中的“聰明且早熟的小鬼”。
可惜在這等級森嚴的時代,搞點發明并不能讓雷諾斯擺脫平民的身份,最多隻是讓他在騎士和民兵當中的人緣不錯。
也要感謝這片染血的土地,讓他飛快地從前世連魚都不敢殺的亞健康廢宅成長成一個能面不改色包紮好傷口還能打個蝴蝶結的猛男。
包紮了兩個傷兵之後,雷諾斯轉眼看到了一個還沒完全斷氣的敵人——典型的荒原遊牧民打扮,短袍彎刀、皮革紮甲。
雷諾斯有些不忍地轉過臉,沖着旁邊的民夫招招手。後者毫不猶豫地拔出短刀在敵人的胸口補了一刀,扛起屍體抛下了城牆。
城牆外側的地面上累積了厚厚的一層屍體。今天是圍城的第十天,敵軍發起了十幾次攻城,始終沒能越過這片城牆。
……
……
“呃……”一聲壓抑地呻吟吸引了雷諾斯的注意,他轉頭一看,一個全身闆甲的騎士正靠着牆壁,支撐着自己的身體沒有倒下。
雷諾斯認識這身盔甲,它屬于城裡唯一一位對待平民沒什麼架子的貴族——三級騎士亞倫·斯科特爵士。他走過去扶住對方:“坐下,讓我看看。”
“雷諾斯?你不應該在這裡。”斯科特爵士配合地靠着牆壁坐下,用還能動的那隻手摘下頭盔,露出一張年輕但已經被痛苦扭曲的臉。
雷諾斯沒有答話,小心地卸下了對方的肩甲——不知道該說這家夥幸運還是倒黴,一根羽箭射中了他的左臂,不過好在是穿透傷,問題不大。
雷諾斯從随身的背包裡拿出鉗子、布帶和小半瓶烈酒。斯科特眼神一亮,伸手想去接那瓶酒,被雷諾斯一巴掌扇開。
“臭小鬼……就算你馬上就要成為魔法師,現在也還是個平民,不能對一位騎士這麼做。”斯科特無奈說道。
雷諾斯沒有理會他,熟練地折斷箭頭,放在眼前觀察了一下:“是附過魔的箭,不過現在已經消散了。”
“你覺得呢?我這可是祖傳的闆甲,王都最好的鐵匠打造的高級貨,都能被它射穿。”斯科特爵士艱難地笑了笑,“狗日的荒原人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魔法師,對面的附魔武器就沒有用完過,不知道這次我還能不能活下來。”
雷諾斯将箭杆的斷口打磨光滑,做好了拔出的準備,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放心吧,你老婆說你比我厲害多了。”
趁着斯科特爵士一愣神的功夫,雷諾斯用力把箭杆拔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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