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眼模糊。
樂心那雙原本單純善良的雙目此時布滿了悲傷與仇恨。
她需要發洩。
她毫無章法地凝起内力,一股腦地擊向旁邊的手掌般粗的梨樹。
雪花漫天,冰冰涼涼的落到她的身上,她的腦子猛然清醒了一些。
擡手拍了拍頭,她不由得暗歎:怎麼老是不長教訓呢?
手掌接觸頭部的那一瞬間,她感覺掌心傳來一陣無法形容的刺痛。
她攤開掌心,猩紅映入眼簾。
原來是方才她擊打梨樹時,撕裂了手掌。
她自嘲一笑,人倒黴起來,連肌膚都變得嬌嫩了。
她沒有管傷口,她需要用疼痛來麻痹自己。
可疼痛愈烈,腦子就越清醒,淚水再次泉水般湧出,她不禁低聲哽咽道:“師父,你到底在哪裡?為何費盡心思都找不到你?我不想傷及無辜,卻又不敢離開,那烏明朗向我展示你一直随身攜帶的醫書,你曾說過,書在人在,我怎敢賭?”
一個人思維混亂的時候,總會想起最依賴的那個人。
她又想起了白槟瑜,第一次見到白槟瑜的時候,他還是個口不能言體不能動的“睡美人”,看起來是那麼脆弱,那麼無助。等他療養好恢複實力後,他又變得那麼偉岸,那麼讓人有安全感。
然而,這份安全感卻不歸她獨有。得知師父被烏明朗抓走後,她連夜去了金城想見白槟瑜,想向他求助,請他幫忙救出師父,如此也算是報答了當初她和師父對他的救命之恩。
然而,她找遍了所有地方,遲遲找不到白槟瑜的身影——他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沒有給她留下隻言片語。原來,她于那座繁華的金城而言,可有可無。她在他的生命裡面,也是可有可無。
她抱着最後的期待去找了塗藝珂,那個指點江山的美麗女子,應當會看在白槟瑜的面上,幫助她的吧?
結果,她失望了,她的院子裡空無一人,她等了許久許久,等到雪花落滿了身,院中依舊空無一人。而後面她回來了,也從未遣人詢問過她一聲。
求人無果,上天無路。那一刻,她真正地體會到了被人抛棄的滋味:辛酸、無助、哭泣……,她想了好多詞語,卻發現沒有一個詞能形容出她的心緒。
她悲哀地、自嘲地笑了一下,眼淚在她帶有笑容的臉上落下,她終于認清了現實:一切不過是她自作多情,一廂情願罷了,世間不存在真正的不求回報的情誼,是她異想天開,是她自欺欺人。
在這個世界上,隻有師父是真心對待自己的,其餘都是虛妄。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離開了金城,離開了那個令她傷心、令她難堪的金城!
才到郊外,她又被烏明朗攔下了。
他懸在空中,面無表情,冷冷地吩咐她:“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都要在百姓服用的藥裡下藥,制造混亂。”
她轉過頭,望了望從金城裡照射出來的燈光,冷漠地應聲道:“好。”
于是,她又折返回了金城,變回那個開朗活潑的模樣,趁機與謝屹煉藥時,将毒藥粉混進了給百姓服用的藥丸中。
看着痛苦不堪、倒地呻吟的百姓,哪怕發洩了心底的怨氣,她卻沒有絲毫快感,冤有頭債有主,她将自己的仇恨施加到了無辜人的身上,也徹底将自己變成了烏明朗的棋子——一個可随時打罵的棋子。
回憶至此,樂心哈哈大笑,笑出了眼淚,笑出了無力。
一步錯步步錯,如今,她哪裡還有回頭路可走?橫在她面前的,是無底的深淵!
眼淚已經停止,她的心仍在下墜。喃喃道:“師父,你會原諒我嗎?你曾說過,聖與仙都是高潔之人,不做損害百姓利益的可恥之事,而今我違背了誓言,與那殺人不眨眼的與明朗又有何差别?”
“當然有差别,我是主你是仆,仆人不能違背主子的任何命令。”
烏明朗的聲音由遠而近,樂心猝然怔住,身子不由得微微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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