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淚一下子溢出眼眶,他随即哭着喊我的名字:“阿錦——”
我心疼地摟住他,安慰他,“阿楠哥哥,你不髒的,真的,剛剛都洗幹淨了。”
他趴在我懷裡抽泣着,“阿錦,我知道你不嫌棄我。可是我自己嫌棄我自己。我……”
我輕輕拍着他的背,哄着他,“阿楠哥哥,你隻是生病了。誰生病了都很脆弱,對不對?”
“可是别人生病會好,我生病……卻永遠都好不了了。”
“誰說的?”我打開蓮蓬頭,溫熱的水澆下來,把他從頭到腳都包裹在雨簾之内。我渾身上下早就濕透,索性也解開了自己的衣服。
我帶着他的右手幫我拉下來上衣,然後,我便赤裸着站在他面前了。
“阿楠哥哥,你不生病的時候,狀态不是也比今天好得多嘛!今天真的就是因為生病沒力氣,你才會掉下床的不是嗎?”
“是嗎?”他自嘲地笑笑,“阿錦,我哪天有力氣?”說着,他擡了擡左手,示意我看他那伸都伸不直的手指,“阿錦,你看看,這就是我,費勁半天也移動不了分毫。”
我握住他的左手,“阿楠哥哥,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以後你不能做的事情,我幫你做。你不要老因為這些難以改變的事情難過好不好?”
“難以改變的事情,阿錦,你瞧,你也是這樣覺得的。我就是一個廢人了,一個連大小便都沒辦法自己控制的廢人。阿錦,你走吧,不要陪着我浪費時間了。”
他又想趕我走。
我真的無比讨厭他這樣的語氣,他這樣的語言。
我真的轉身扯了浴巾裹在身上,頭也不回地出了浴室。
浴室裡的水聲沒停。我知道,他還在沖着熱水,那我也就不擔心他會着涼了。
我擦幹了身體,擦幹了頭發,換上了一身幹淨的睡衣。
我自己喝了杯從冰箱裡剛拿出來的冰鎮果汁,冰冰涼涼的果汁下肚,我一下子清醒過來。
早上的事情,阿楠哥哥本來就很難過了,我為什麼不能對他多一點耐心,為什麼要那樣跟他說話?
何況,早上他會摔下床,完全是因為他不想吵醒我,所以才想着要自己去倒尿袋。如果不是因為我睡得太熟,他也不會遇到今天這樣的窘境。
所以歸根結底,早上的事跟我脫不了關系。
我放下了杯子,往浴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還沒出來。浴室裡水聲也還沒停。
他前前後後已經在浴室待了快一個小時,再不出來,我怕他還會着涼。
我想了想,還是往浴室走去。
他剛才那樣跟我說,我又扔下他自己出來,恐怕他就算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也不會叫我的。
不,不是“恐怕”,他一定有需要我幫助的地方。
我探頭看向浴室裡面。他背對着我,歪歪斜斜地坐在輪椅上。洗澡用的輪椅對他來說其實沒有平時的家用輪椅方便,他此刻歪斜的坐姿也在提示我他的不便。
“阿楠哥哥,”我走進浴室,輕輕叫他,“你洗好了嗎?我幫你穿衣服好不好?”
他不理我。
我幹脆走到他身後,拍了拍他的肩,再次叫他,“阿楠哥哥——”
這一回,他非但沒有理我,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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