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遠看着群臣,神色頗有些無奈。
自己都說到這個份上,他們居然還沒聽懂,這也有些離譜了。
他歎了口氣,深入解釋起來。
“我剛才已經說過,人隻要活着,就離不開鹽鐵等物。”
“這鐵用得多,鹽的産出自然也該增加。”
“反之亦然!”
“而倘若兩者的銷量出現差距,則說明……”
大宣的文武自然不是傻子。
他們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隻不過是從沒有用這種角度,去看待過問題。
此時淩遠把所有細節都說清楚後,他們瞬間反應過來。
“那就說明,一定是其中一項上,有人偷偷瞞報?”
“放在鹽業上,那就是私鹽!”
淩遠點頭:“正是如此!”
他重新回身,對着女帝行禮。
“禀告陛下,據我昨日粗略估計,現在我大宣的私鹽數量,幾乎占到了官鹽的一半。”
“也就是說,哪怕不計較鹽商們上下其手,從當下鹽稅法中拿到的好處。”
“隻說那些私鹽販子,每年就要從朝廷手中,偷走上百萬兩稅銀!”
群臣瞬間明白了淩遠的意思。
“原來他是要對私鹽動手!”
“也對!鹽票法若是施行,确實會對私鹽,造成毀滅性打擊。”
“隻是……”
還是計華開口。
他上前幾步,對淩遠低聲說道:
“淩大人,你或許不知道,這私鹽販子,可不是普通的奸商。”
“而是平時為商,遇事則為匪!”
販賣私鹽,可是殺頭的罪過。
幹這一行的,哪裡可能是什麼好人?
計華這番話,其實還是美化了鹽商。
可不是隻有碰到官兵的時候,才要化作匪徒,頑抗到底。
就算是平常時候,他們也多是半白半黑的人物。
不介意對其他私鹽販子下手的。
計華繼續說道:“其實前朝時,就曾有大臣想整頓鹽業,結果反倒逼反了許多私鹽販子。”
“最後搞得天下大亂,這才有了本朝太祖起事的機會。”
淩遠點頭。
對于這些事情,他不僅早就從繼承的記憶裡知道。
就算是憑借前世的知識,他也毫不意外。
淩遠低聲念到:“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
“這位不就是個私鹽販子?”
他擡起頭,對着計華說道:
“我自然知道私鹽販子,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但隻要實行了鹽票法,倒也未必真要跟他們起沖突。”
計華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淩遠點頭。
“我正是打算,允許私鹽販子洗白,讓他們都上岸,以後做正常的鹽商。”
“前不久,我才在杭州敲打過鹽商,此時正是他們最老實的時候。”
“此時出手,讓私鹽販子去分他們的利潤,他們的抵抗也是最弱的。”
計華已經完全明白過來。
他感慨的看着淩遠,歎氣道:
“淩大人,你是不是早就想好這一切了?”
“我當初剛聽說,你在杭州的所作所為,其實也還有些懷疑。”
“覺得你是年輕氣盛,在南州殺人殺順手了,于是到了杭州,也收不住手腳。”
“誰能想到,現在看來,你在杭州的行為,都是為了此事做鋪墊啊。”
其他大臣聞言,也用複雜的神色看着淩遠。
隻有周島,臉上有七分嫉妒,還有三分憤怒。
淩遠到戶部不過一日,就發現了私鹽的規模。
這豈不是在說,他這個戶部尚書,平日都在屍位素餐?
更不要說,一旦鹽票法推行,淩遠在戶部的話語權,必然大大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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