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一位武教頭,威勢赫赫,整座城池的武館盡都歸其管轄,權力何等巨大。
卻怎會落得雙腿盡廢的下場?
這些問題,楚聞暫時是不得而知了。
畢竟二十年前,梁清夢還未出生,隻知道那日父親被人擡回家中,雙腿寸寸斷裂,幾乎癱瘓在床。
還是後來調養有方,這才保住性命。
自那以後,梁峻組織起了梁記畫坊,将身心全部投入畫道之中,不再關心外事。
這算是徹底隐居幕後了吧……楚聞微微歎息。
受傷的猛虎依然是猛虎;衰老的猛虎也未必就沒了膽魄。
可一旦這隻猛虎沒了心氣,爪牙不再銳利。
那麼這隻猛虎,便與家貓無二無别。
“現在的武教頭是哪位?”
楚聞突然問道。
有句話叫做“利高者疑”,意思是某件事情的發生,得利最大的那一位,永遠最為可疑。
楚聞上輩子讀過幾本書,對于這種陰謀的論調,很有幾分感觸。
卻見梁清夢輕輕搖頭,輕聲道:
“我父親就是曲河城最後一任武教頭”
楚聞聞言默然片刻,而後輕輕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時間慢慢過去,二人氛圍也越發融洽。
梁清夢聊着聊着,逐漸抛開了大小姐的架子,她對着楚聞抱怨道:
“你知道我父親為何對我這麼嚴格嗎?”
望女成鳳嗎楚聞搖了搖頭。
“朝廷中有一個叫‘畫聖閣’的大宗派,今年開春後,他們将要在曲河城招收弟子,這是一次魚躍龍門的機會,隻要能成為畫聖閣弟子,那便是貴籍,吃的就是皇糧。”
隻要入了那畫聖閣,便是貴籍?
楚聞不禁咋舌。
所謂四戶之上,還有三籍,分别是——官籍、貴籍、武籍。
貴籍,那是僅次于武籍的存在,是真正的大人物!
什麼徐書、周行之流,在這種人物面前,連提鞋的資格都不配。
“也正因如此,進入畫聖閣也并未易事,整個曲河數萬人口,最終也隻有兩人有機會成為真正的畫聖閣弟子。”
梁清夢歎息道:
“我父親希望我能夠成為畫聖閣弟子,争奪那一個名額。”
“不是兩個名額嗎?”
楚聞問。
“曲河城地處邊境,皇權輻射範圍很淺,也正因此,整個曲河都是城守府的一言堂,就好比最近的‘改稻為桑’,這種不給人留活路的做法,全是他的一舉獨斷。”
梁清夢皺了皺眉,語氣悶悶道:
“我聽父親說起過,城守府那邊花費了一些代價,直接為他家的公子預定了一個名額,不然的話,父親也不會如此着急。”
“與改稻為桑有關?”
楚聞皺了皺眉,發現了華點。
之前他就曾疑惑過,官府為何突然之間宣布改稻為桑。
為此,甚至不惜破壞現有的農業體系,以及百姓的生态結構。
目的,難道真是如表面上所說的,與鄰國做絲綢生意?
不說以後,眼下就有不少流民走投無路,選擇落草,由此衍生出大大小小許多民間教派。
原本還算安甯的曲河,早已變得躁動不安。
他官府做出這般大的犧牲,總要有相對應的回饋。
之前楚聞不理解,而今聽了梁清夢的話,才算是摸清了其中脈絡。
城守府的确是在做一筆交易,交易對象卻并非躍蠻國,而是那個所謂的大宗派。
真正需要海量絲綢的,其實是他們。
外城上千百姓,包括他自己,不過是城守府用來交易的一環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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