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側過頭時,恰好對上謝恒顔一張含笑的面孔。那一雙杏眼圓溜溜的,彼時微彎着,同時帶有幾許說不出的缱绻與溫情,望着印斟,又仿佛是在望着什麼更深遠的東西。
兩人如此對視有半晌,一時間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印斟讓他這般突來的笑容觸動了,倒有些不好意思,反手往傀儡臉上一拍,低道:“笑什麼,明明累得要命,忙了兩天沒停。”
“……真好啊,印斟。”謝恒顔道。
說完把腦袋一歪,輕輕靠在他肩上。
“哪裡好,一點都不好。”印斟如是說着,卻還是擡起一邊臂膀,将人實實攬住,掌心蓋過傀儡細膩溫軟的發絲,道,“撿個别人家的小孩,有什麼值得高興的?”
“印斟不喜歡小孩嗎?”謝恒顔一邊舀米湯,一邊問道。
“不喜歡。”印斟道,“我隻喜歡……”
“印斟,你看。”謝恒顔忽伸出一手,指向他二人頭頂雲深處,灰蒙蒙一輪圓月,“今晚的月亮好圓,像不像烏大哥他們一家,四口人在一起,幸福又圓滿。這興許……就是家的感覺吧?”
印斟微微頓住,随即答道:“……大概是吧。”
“寶寶能夠活下來,我很高興。”謝恒顔笑眯眯地說,“就算不是自己的孩子,那時候,看它在我懷裡,會踢,會動,會哭鬧的樣子……我就真的,比烏大哥還要感到幸福。”
印斟側目凝視着他,眼神複雜,并沒有出聲說話。
“原來人能活着,是件這樣有意義的事情。”謝恒顔托着腮,仰頭望天,低而緩慢地道,“我自己沒有心髒,可能感受不到。但每次清晰聽見嬰兒的哭聲,就好像與真正的人類之間,又能稍稍拉近那麼一步的距離……印斟你說,我這隻傀儡,像不像一個完整的人?”
這一回,印斟是當真沉默了下來,繼而專注望入傀儡清澈見底的瞳孔,仿佛是在望着與他相守多年的愛人,那樣的感覺,确是比以往任何一次怦然心動,還要來得熱烈而真切。
——他為此刻自己愛上這樣一個人,由衷感到滿足,甚至一種無法言說的驕傲。
“我不像嗎?”謝恒顔撇着嘴,顯是有些失落地道。
“人類的愛與感情,都是非常自私的。”印斟說,“隻有像你這麼笨的傀儡,才會為别人的幸福而幸福吧。”
謝恒顔:“……你又在同我講道理麼?”
“沒有,我在誇你。”印斟歎了一聲,抱着他的傀儡,無可奈何道,“誰讓我也這麼笨,看見你開心,我一樣能開心得要命。”
謝恒顔微眯了眼,毫不客氣地道:“那還真是謝謝你了。”
印斟道:“是真的在誇你。”
兩人抱坐在一起,共煮一鍋米湯,謝恒顔手裡握着湯勺,印斟則握着他的手,就這麼看着湯水上下沸騰,咕咚咕咚冒着氣泡,好似要一直這麼煮到天亮。
“顔顔,其實……你已經,比大多數人類,做得要更好了。”印斟忽地開口,“沒有必要質疑自己的身份,就算你是傀儡,我也從沒把你當傀儡看過。”
謝恒顔斜眼道:“你是認定我蠢,一開始沒舍得下手罷?”
“……”印斟如實答道,“剛知道真相的時候,确實是這樣。”
“哼,我不要理你了。”謝恒顔轉了個身,完全背對他坐着。
“可就連你蠢的樣子,也同樣蠢得可憐。”印斟連忙開始補救,“我……我不覺得讨厭。”
謝恒顔不說話了,甚至沒有給出半點反應。
印斟又道:“我很喜……喜,你的嗯……樣子,所以……”
謝恒顔完全沉默了,愣是一個字也不肯回他。
“謝恒顔!”印斟鼓起勇氣,終于脫口說道,“我……喜歡你!我真的,喜歡你!”
待他一陣心慌意亂,把旁邊不吭聲的傀儡重新轉了回來,這才發現……
人家早已閉上眼睛,靠着煮米湯的鍋子,倒頭睡得不省人事了。
印斟:“……”
正巧烏納從帳篷裡出來,撞見這一幕堪稱精彩絕倫的表演,半天憋不出一句話,隻好擡起手來,朝印斟豎了個糟糕的大拇指。
印斟眼角抽搐,反做回一個噤聲的手勢,以口型問道:“……什麼事?”
烏納見謝恒顔正睡着,自然未敢出聲攪擾,遂又指了指他們的鍋,示意米湯差不多該煮好了。印斟點了點頭,回身抱着謝恒顔進帳,烏納則在後提着鍋子,複又備過幾隻瓷碗——米湯剛好煮夠三個人的分量,這麼一頓吃下來,直接連早飯也一并省去了。
印斟安頓好謝恒顔,由他在稻草堆上癱着睡覺,而烏納轉頭抱起睡着的女兒,小心翼翼端起飯勺和碗,對着孩子小嘴給它灌米湯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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