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網上找的幾個一居室的小房子都是在公司附近,那邊房租倒是便宜,房子也都挺幹淨的,還算不錯。可每次去看完我總能挑出一大堆的毛病導緻租房失敗。要麼是窗戶太小光線不好,要麼是設置老舊不值那個價錢,總之,沒有一處房子是我滿意的。又折騰了一整天,回去的路上,江洛說:&ldo;其實剛才看的那個房子還不錯,我一個人住的話,沒必要非要雙人床。&rdo;我心裡突然難受起來,不想說話。他也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ldo;看了這麼多了,不如就定下來這間吧。&rdo;&ldo;不行。&rdo;我說,&ldo;再看看,一定還有更好的。&rdo;下雨了,今年的李江洛17我又開始失眠,然後一晚上抽光了一包煙。本來前段時間煙瘾已經沒有這麼大了,隻是自從我決定搬出去之後就又一發不可收拾。柏川哥大概是不太想讓我搬走,總是在看房子的時候表現出與他平時完全不同的一面。吹毛求疵,倒是也挺有趣的。可他沒有說過挽留我的話,我想還是不要太自作多情。已經打擾他們這麼久了,借來的溫暖家庭遲早都是要還的,早點還回去總好過以後深陷無法自拔時再被迫抽離,那時候大概會很痛苦吧。租房協議已經簽好,下個星期就可以搬過去了。好像太快了點,我還沒來得急把這個家裡的每個角落都清清楚楚地記下來。睜眼到天亮,今天必須得告訴叔叔阿姨我要搬走的事情了。六點的鬧鐘響了,我起身去做早飯。差不多七點的時候,崽崽跑過來在腳邊圍着我轉。阿姨醒了,過來掀開鍋聞了聞笑着說:&ldo;比你哥做得好多了!&rdo;我突然有些心酸,因為很快就要再也不能享受這樣的早晨了。&ldo;阿姨。&rdo;我猶豫了一下,不知道一大早就說這樣的話是不是很掃興,但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現在不說的話,不一定又被我拖到什麼時候。&ldo;嗯?&rdo;阿姨心情很好地給大家把飯盛出來,笑我說,&ldo;吞吞吐吐的幹什麼?有什麼話還不能跟我說啦?&rdo;我還是覺得難以說出口,盯着手裡的盤子,頓了頓,還是說:&ldo;我下個星期就準備搬出去了。&rdo;我聽見瓷碗落在桌面的聲音,想必阿姨正背對着我,站在餐桌旁。她沒有說話,我也不敢回頭,就這樣僵持着。廚房的門被拉開,柏川哥走了進來。&ldo;飯都好了啊。&rdo;他說完才發現氣氛不對,愣了兩秒,突然厲聲問我,&ldo;江洛,你跟媽說了?&rdo;他從來沒有用這樣的語氣跟我說過話,嚴肅又冰冷,仿佛我是個做了錯事的壞孩子。我也不敢看他,眼睛還盯着手裡的空盤子,咬住了嘴唇。是阿姨先打破了這樣的對峙,她對柏川哥說:&ldo;你怎麼說話呢!幹嘛吓江洛?&rdo;她過來撫了撫我的背,溫柔地說:&ldo;孩子,是不是我們最近做了什麼讓你不舒服的事?阿姨跟你道歉好不好?&rdo;我的眼淚一下就流了出來,放下盤子轉過去抱住了阿姨。就像擁抱着我自己的媽媽一樣。她不停地輕拍着我,安撫我說:&ldo;好孩子,有什麼事跟阿姨說,怎麼哭了呢?&rdo;我覺得很抱歉,我一定又讓她難過了。&ldo;對不起。&rdo;我說,&ldo;是我自己決定要搬出去的,問題在我,是我想一個人生活了。&rdo;我不敢說太多,不敢說實話,我怎麼可能承認因為我太貪戀這個家庭,甚至對柏川哥都起了占有欲,我不能繼續放縱自己這樣無恥的行為,所以不得不離開。柏川哥離開了廚房,阿姨也沒再說什麼,隻是我的肩膀,隔着薄薄的睡衣,被她的眼淚打濕了。柏川哥沒有等我一起去上班,我想,他大概是生我的氣了。我習慣了每天早上乘他的車上班,突然要一個人坐公交,竟然覺得别扭起來。人真的是這樣,很容易被習慣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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