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學樓二層,相比于樓下的平靜,這一層多了一點陰冷的感覺。一行人浩浩蕩蕩上來,不知道對先前的場景有什麼想法。唐淺始終沒什麼特殊的表情,好像對于這裡的布局和“住民”早已熟稔于心。他走在最前面,慢悠悠地來到了一個拐角處。這裡空間比較大,空出來的位置,本來是可以讓小孩子在下課後有一個相對開闊的空間玩耍,現在上面卻長出了奇異的東西。
“這是……死者的血肉?”關山也有些驚疑不定,她頭一次看到這樣的場景。平整的地面上突兀生出了一團團肉塊,這些肉塊在月光下呈現出嫩粉色,如剛長出的新肉一樣,皮膚很薄很透,可以清晰看見裡面的情況。這肉塊是活着的,一跳一跳,有規律地律動,和心髒一樣。無數塊肉塊簇擁在一起,彼此相連,不知道到底哪塊才是主心骨。
“嗯,準确來說是介于死者和聻之間的東西,被‘它’當做原料。”
輕描淡寫的話,誰也不知道唐淺口中的“它”是什麼東西。“貪婪”心頭一沉,他是明白“聻”為何物的。東方的死者數量衆多,卻不足為懼。可最麻煩的地方在于,東方的死者若不以特殊的辦法“殺死”,會誕生名為“聻”的産物,那是惡魔都會驚懼的東西。
現在,這團東西擋在了他們的必經之路上。
“被‘它’選中的死者,會在進入‘酆都’之前就由買通的鬼差引入錯誤的路,讓死者在偌大的陰間迷失……随後一步步走到‘’它”的巢穴裡,經曆一些折磨後,變成這樣一團東西。”唐淺平靜地說着,沒有提及那所謂的“折磨”是什麼。但現在看着那堆律動的肉塊,每個人心裡都顫了顫。
李封定了定神,問道:“你怎麼知道那麼多的?阿淺,這些事情,你好像沒有和我們,也沒有和上面說過?”
唐淺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扭過頭看向薛禮,輕聲說道:“阿禮,你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嗎?
薛禮一愣,還不知道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眼睛猛然一陣刺痛。他慌忙向那團肉塊看去,卻見肉團突然翻湧起來,從中伸出了一隻煞白的手,一把拽住了他的臉,将他拖了進去。
甚至沒有發出慘叫聲。
衆人頓時色變,個個剛擺好架勢,卻齊刷刷一聲悶哼,身體不由自主後退幾步,滿臉驚駭。眼前的唐淺依舊面無表情,身上卻忽然爆發出了一種駭人的氣勢。這種類似于“壓力”一樣的東西狠狠撞擊在每個人的心頭,特别是歸屬于“惡魔”的幾位更是叫苦,在東方的地盤上,他們本來就要受到制約。
唐淺面色冷肅,手掌一翻,無常鎖憑空而現。李封眼神一凝,敏銳地感知到,這鎖鍊并不是傳統的“法器”,而是真正的鬼器,這,這是來自陰間的東西?
無常鎖,活人本不該掌握的東西,非“鬼差”本不該使用的東西。但在唐淺手裡卻如信手拈來,不論是捆縛于中興大廈重疊處的那個死者,還是将神父困死。
這一回,鎖鍊在他的手中暴射而出,不知原理,鎖鍊恍如有自己的思想,靈活地在空中飛舞一陣後沖着那團肉塊襲去。肉塊卻是瞬間感受到了威脅,又是一陣翻湧,大片大片的血肉在其“吞吐”間抛射出來,試圖阻擋鎖鍊前進。隻是唐淺随之右手擡起,虛空寫下了幾個莫名的文字,文字竟然直接成型,如符咒一樣,重重地壓在了那團血肉之上。随之而來,無常鎖輕而易舉地刺入了肉團的内部,瞬間遊走在其體内,将肉團的内裡攪得一團亂。
肉團爆裂開的瞬間,唐淺喝道:“關山,明恺!”
兩人立刻會意,關山拿出早已備好的十二張符箓,陸明恺身體一顫,惡魔的雙翼破體而出,而來自地獄的詛咒力量也開始彙聚在這裡。邦妮不語,擡手搭在陸明恺的肩膀上,他們兩個合在一起,勉強在人世也能發揮出“管理者”常規的水準了。
“何人在此作亂!”
驚雷般的吼聲炸響,主人未至,一團巨大的黑霧已經狠狠地撞了過來。好在關山和陸明恺早有準備,十二張沾染了惡魔氣息的符箓硬生生擋住了這一擊。來者也驚疑了一聲,終于顯出身形來。卻見是一名足有兩米左右的男子……死者,雙手持鎖,渾身纏繞鬼氣,一席黑衣,腰間别着一塊腰牌,上書一個詭異文字——死者的語言,換成常文,該屬一個“差”字。
“靈媒?魔女?甚至還有……”這鬼差抖了抖,沒想到這人群能有這麼多組合,他頗為忌憚地看了一眼“貪婪”,随後又把目光放回唐淺身上,雖然不知道唐淺到底是什麼身份,但他能感覺出來,這人是裡面的頭。
“你們想做什麼?這是我陰間的入口,活人不可入。”鬼差臉色一沉,倒也算不上多害怕。他确實很難對付這樣一群人,可他是地府的“公務員”,即使現在地府亂成一團,群龍無首,内部分裂,可這塊“土地”本身也在庇佑其“子民”,尤其是公職人員。
“我們不會進去,隻是來解決一些麻煩而已。”唐淺笑了笑,眼底一片冰冷之意。他知曉這些最底層的鬼差,不會知道什麼真正的事件,可也正是他們導緻了這些“肉團”的存在。
“你們膽敢毀掉那位的東西,還妄想全身而退嗎?”鬼差氣極反笑,他是幫“它”辦事的,也拿了不少好處。這未能成熟的“原料”已經集合了近百名死者的“肉量”,要是被“它”知道了……
“不敢不敢,所以連那位,我們也要一并收拾。”
唐淺笑眯眯地說着,突然氣息一斂,看起來妥妥一個普通人。這一下,鬼差也愣怔了,甚至不敢斥責對方的大言不慚與不敬,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感在心底逐漸湧現出來。
“敵人,是鬼差,上!”
唐淺的聲音很大,回蕩在樓道裡。衆人聞言,紛紛擺好了架勢。那鬼差瞬間大怒,手中捏着的魂鎖也迅速飛撲而出,與襲來的諸多攻擊相抵。
“!?”
一陣錯愕,鬼差下意識偏頭躲過了暴射而來的鎖鍊,瞳孔驟縮——
“無常鎖……黑,黑無常大人的無常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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